想象建构的人类社会必定存在文明的冲突，那这种冲突会导致分裂呢还是融合？在上下一万年中，人类历史的走向到底是什么？

作者讲到，如果是物理学法则，绝不会有不一致的例外情形，但人类想象创造出的秩序，内部就会有各式各样矛盾。

比如，中世纪欧洲的贵族既信奉天主教，又要遵守骑士精神。

上教堂时，神父说：“虚荣，虚荣，一切都是虚荣。财富、色欲和荣誉都是极危险的引诱，你绝不可同流合污，而要跟随耶稣的脚步。要像他一样谦和，避免暴力和奢侈，如果有人打你的右脸，就把左脸也转过去。”

而领地的公爵告诫他们：“一旦受辱，宁死不屈！如果有人竟敢质疑你的荣誉，就只有血能洗净这种侮辱。人生至乐，岂不就是要让敌人闻风窜逃，让他们美丽的女儿在你脚下颤抖？”

再比如，法国大革命之后，全球都同意自由和平等是基本价值观。

然而这两者根本就互相抵触。想要确保平等，就得限制住那些较突出的人；而要人人都能自由，也就必然影响所有人的平等。

自从1789年法国大革命以来，全球政治史可以说就是在解决这一矛盾。

类似这样的矛盾，是每个人类文化无法避免的，甚至还可以说是文化的引擎，为人类带来创意、提供动力。

就像两个不谐和音可以让音乐往前进，人类不同的想法、概念和价值观也能逼着我们思考、批评、重新评价。

一切要求一致，反而让心灵呆滞。

这些不和谐、不一致，让人类慢慢融合产生了一个确定的人类大方向。

是的，作者认为人类历史有个大方向。

几千年来，规模小而简单的文化逐渐融入较大、较复杂的文明中，世界上的大型文化数量逐渐减少，但规模及复杂程度远胜昨日。

大约在公元前10000年，地球上有数千个人类文明。但到公元前2000年，这个数字已经只剩下数百个。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作者的大历史观，这是比《万历十五年》更宏阔的视角。

公元15世纪左右，将近九成的人类都已经紧密相连，活在由亚洲和非洲组成的“亚非世界”里（实际上是亚欧非，这里的亚指亚欧大陆）。

全球剩下的其他大约一成人口，大致上还能够分成四个具有相当规模和复杂程度的世界：

1.中美洲世界：涵盖大部分中美和部分北美。

2.安第斯世界：涵盖大部分南美西部。

3.澳大利亚世界：涵盖澳大利亚大陆。

4.大洋洲世界：涵盖大部分太平洋西南的岛屿，从夏威夷到新西兰。

接下来300年间，巨大的亚非世界吞噬了所有其他世界。

今天，几乎所有人类都接受同一套地缘政治体系（整个地球划分为不同的国家，但受到国际公认）；

使用同样的经济制度，就算是地球上最偏远的角落，也受到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形塑；

采用一样的法律制度，至少在理论上，人权和国际法放诸四海皆准；

接受同样的科学体系，不管在伊朗、以色列、澳大利亚还是阿根廷，专家对于原子结构或肺结核疗法的意见都会相同。

所以说，合久必分只是一时，分久必合才是不变的大趋势。

这种趋势叫：全球化。

现在呢？伊朗和美国虽然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他们讲的都是民族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国际权利以及核物理学这套语言。

再比如，各种“异国”饮食。在意大利餐厅，似乎就该看到西红柿意大利面；在波兰和爱尔兰餐厅里，就该有很多马铃薯；在阿根廷餐厅，就该有几十种牛排可以选；在印度餐厅里，就该什么都要加辣椒；在瑞士咖啡馆里，就该有热巧克力，上面盖着像阿尔卑斯山一样高的鲜奶油。

而这些花色标准，实际上全球化给这些国家的标签。

没有哪只黑猩猩在意整体黑猩猩物种的权益，没有哪只蜗牛会为了全球蜗牛举起一只触角，没有哪只狮群首领会说要成为全球的狮子王，也没有哪个蜂窝会贴标语写着：“全球的工蜂联合起来！”

只有人类。

这就是人类思维和思想的伟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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