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赵贯一是京剧余派艺术的忠诚追求者、研习者,他把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对余派艺术的刻苦钻研上,尤其是对余叔岩先生的唱法和念白特点的理解与运用取得了一定成就。曾为余叔岩操琴的朱家夔先生晚年给我父亲操琴,他曾建议请我父亲为余先生留下的无声电影配音;著名鼓师白登云先生听了父亲的《摘缨会》录音后曾误认为是余叔岩先生晚年另外灌制的一张唱片;上海著名电影演员程之先生也是余派艺术的爱好者,他曾说:“赵贯一的演唱体现了余先生晚年演唱的风采。”
余派艺术是我国国粹文化在京剧艺术上达到高峰的体现,她与梅(兰芳)派、杨(小楼)派艺术共同体现了东方文化的神韵。由于我父亲对余派艺术的痴迷,又加上他有一定文化修养,所以当年他以票友身份进人余门学戏后,深得余叔岩先生的喜爱。一次在余家调嗓,余先生让我父亲唱 《伐东吴》 中黄忠的一段唱“忆昔当年长沙镇”,当唱完“黄汉升撩袍御营进”一句后,余先生亲自接唱了刘备的两句“老将军免礼且平身,暂陪朕坐消愁闷。'事后,孟小冬先生对我父亲说:“这是余先生对你的肯定和奖赏啊! 当时余先生曾经说:“我现在的徒弟足“三大贤'啊!'就是指孟小冬,李少春和我父亲。
我父亲从小生活在一个殷实的家庭。我的祖父是珠宝商人,他对我父亲要求非常严格,他希望自己的子女学好文化,不同意父亲成为艺人。父亲进余门学戏,都是背着祖父去的。祖父去世后,父亲曾想下海从艺,当时也受到余先生的支持,但是祖母仍然坚决反对。直到解放后,在杨宝忠,陈少霖等先生的支持下,父亲才正式下海。此时,父亲已经40岁了,为了充实白己,除了请朱家夔先生操琴调嗓,共同研究余派唱腔外,又向钱宝森先生学习工架,把子等基本功,每天清晨很早就起来扎靠练功。儿年后,他终于演出了 《定军山》、《阳平关》等靠背戏和 失·空·斩》、《洪羊洞》、《捉放曹》、《搜孤救孤》、《碰碑》等余先生亲传的剧目。上世纪50年代,父亲在天津演出,受到天津余迷,票友的追捧,后来受邀在江苏等地演出;60年代初被江苏省戏曲学校聘用,对余派艺术在宁沪一带的传承与弘扬起了重要作用。
我父亲对余先生唱念的发声,气总的运用,对京剧四声的变化理解与运用都做过刻苦深人的钻研, 在余府学戏时,他经常在学习后与孟小冬、王瑞芝、陈少霖等一起切磋交换学习的心得。余先生教授《失·空·斩》一剧,曾经连续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刘曾复先生回忆说:“听你父亲的失·空·斩净时,确实感到他得到了真传,唱与念白都充分体现了余派特点,遗憾的是没有留下音像资料啊!'父亲曾告诉我,余先生特别强调,念白与唱法要统一,念白就是无伴奏的歌唱,要掌握四声的规律和运用,要念出美感,又要体现人物的气质与心情。余先生特别叮嘱,失街亭》的引子与定场诗就要体现大帐的气氛,又要彰显孔明的气势与修养。在教授《洪羊洞》时,余先生又强调了念白中的气口运用,他以头场杨延昭的念白为例,并且用小楷写出了这段念白,而且还特别标出气口的运用。父亲一直把余先生亲自书写的这个墨宝视为“神品”,保存在一个小保险箱中,遗憾的是后来在“十年浩劫”中遗失了。父亲在临终时曾对我说:“我一生最大的享受就是进余门学戏,余先生墨宝的遗失是最大的损失!另外,我没能把余先生教授的东西总结出来留给后人,是最大的遗憾!
我父亲在教授弟子陈志清时曾多次教导他:“不要单纯只追求一个腔一个音符是否准确,要先充分理解余派的气息运用和发声部位,这样唱出来才有余派的神韵。'我父亲留下的演唱资料不多,只留下了一些调嗓录音,唯一能公开留传下来的只有收入“京剧大典”的《摘缨会》。他把余先生唱片中的这个因时间限制而有部分删减的唱段补充唱完全了,受到余派爱好者的好评。
今年(2010年)是余叔岩先生120周年诞辰,也是我父亲100年诞辰,写此短文,既是对余派艺术的推崇与尊敬,也是对我父亲为传承余派艺术所做努力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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