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二十年,再攀盘山。突然觉得年龄是岁月馈赠给人的礼物,山水亦是如此。天地山水,皆有灵魂,赋于性灵。草、木、泉、涧、石、云雾……才是世间的永恒。
晨,云含着薄雨游在山林,不急不缓,慢悠悠的。远山叠嶂处雨雾绕青黛,一重山两重山……雨丝只是湿了云中的松柏,风过时,化雾而散。路,皆为山石稍打磨而砌,依着山、环着山、曲曲弯弯直至云端,看不尽头,想着,一步一阶,也终会达顶端。
盘,意回旋、回绕、屈曲。盘山古又名:盘龙山。因蜿蜒盘踞,“形无定向势如龙”而得名。我见着这“盘”字,总想象着一月圆之夜,深山鸟寂,虫儿沉睡,月落盘石而上,那光影叮叮当当。风潺潺若瑶琴七弦,时如天籁之语,又似空山人和。山、木、石、水,皆有心性,回应之语清澈明朗。
水,踏进山门,便闻水声,一声一声敲在心坎,痒痒的放不下。水沿着山,绕过大石漫过小石,追赶着奔下来。我俯下身,右手穿过水,当我的指尖在那一瞬间,抚过包裹在石上的青苔时,竟噎咽,这密密麻麻的生命存在,这绿的浓郁如森林的小丛林,单独的存在着又不可或缺的依赖。水漫唤醒丛绿,水过沉寂如眠。
桥,一座一座的石桥连接着水上的路,石栏朴素,一汪池水缓缓。每一座桥都有名儿,因有了不同的名儿,方觉每一处的独特,都是涧水流淌都是石桥敲风,名儿因桥而存在,桥因名儿有了魂灵。
瀑,一挂涧水穿过云雾,水珠串起万千白流苏,落石响如珠落玉盘,清脆透亮。山如锦屏扣住风声,摇着晃着湿了绿衣裳。此刻树摇风,风掀水帘,一帘落一帘起。
石,盘山的石多数巨大,形各异,但基本铺展润厚,人能躺下休息。我想着,光阴安宁过亦咆哮过。石与山断裂时,定响如惊雷,滚落在山的另一处,以新的姿态安宁妥帖的卧在山腰或是松下。每一块石头都是一座小的山,然后千万块的石头聚成蜿蜒的屏障。
林,盘山的林木种类繁多,嫩绿葱绿薄荷绿新绿旧绿,鹅黄橙黄藤黄,嫣红朱红……远望山以绿为主而近才有了百千颜色。空气潮润似有雨丝滑过,长发未湿,每一次呼吸都觉饱满。
读庄子,于这绿水长天,“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浩瀚烟尘,天地辽阔,方可收留一片深情,那游在暮春林园的蝶,哪一只是庄周幻化,万水千山逍遥,一颗自在心了无挂牵。
如是,身心与山水融通,不负时光,在一曲云水中读一纸诗书,与十里锦屏共话菩提烟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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