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同事正声色俱厉地训导一男生,一背后满是墨渍的女生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男生似乎是被将洗那弄脏的棉衣甚至将赔的结果激急了眼,一反往常地大声跟同事争辩起来…… 忽然之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也是读六年级时发生的很多事，想起了教过自己的一位老师。
那年，在镇上工作的哥担心村里的小学耽误了我的学习,极力将我转到了镇里的中心小学.教我数学的是一位刚调进的中年男老师.现在想来,那位老师该才四十出头吧,却显得异常苍老:黑黄的皮肤,干瘦的身板,略矮的个子,只是脸上老挂着一缕和善的微笑.大概是家境不甚富裕吧,整整一年,几乎未见他衣着光鲜过一次.孩子势利起来有时更胜于大人呢.也许是因他温柔和善,也许是因他显出寒酸,数学课上,同学们日益地放肆了.先是偷偷地讲话,后来公然地讲话,再后来就做出更多出格的事.一天,一个高个子男生竟偷偷抽起烟来了.
"**,当心把大衣烧了."老师说这话时是那么平静,那黑黄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十多年后,当我也做了老师,偶尔也不得不这样平静地去说的时候,终于明白那平静背后隐忍着多少失望、无奈和悲哀.但当时如何能体察呢?在渐渐与同学熟悉之后,终是加入了那捣乱的行列.
后来,大概是教室里闹腻了,或许是在有着老师身份的大人的注视下闹腾毕竟有所忌惮吧,有的开始想着出教室了,于是,请假喝水、上厕所的越来越多了,一去不返的人越来越多了.然后,老师的座椅上出现了很多的粉笔灰、胶水,老师是个粗心的人吧,总是忘了擦,所以在离开教室时那条几乎不离身的深蓝长裤总是带着各种印痕.
一天,不知是谁,竟淘气地在座椅一侧涂了红漆.那么大一块红漆就那样醒目地沾在了老师长裤的右膝弯处.不知是真的洗不掉,还是没用心洗,也不知是真的无力买新的,还是特意要暗示我们,老师并没有丢弃那已被毁的长裤,三天两头地穿着它给我们上课.说是上课,其实哪上得成呢,哪算上课呢.总是由我们自己看书,遇到谁不懂才讲解、板演几分钟,大多时候,总是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关注那几个尚在学的几个同学.于是,那醒目的红就总是在我眼前晃过,深深牵动着我的视线,牵动着我的所有猜想,也牵动着我的不安与不忍.
就在那时,不知从哪儿听说,老师的妻子长年卧病在床,家里家外全是老师一人打理,一家的生计全指着老师那微薄的工资.忽然就明白了老师为什么有勇气总是穿着那样一条裤子,为什么总是不换新衣.再见老师时多了一丝恻隐.同学们再议论老师时的嗤鼻之声、鄙视之状再也不愿听、不愿看.
突然有一天,忽然惊觉好几天都没见着那块红了,细看之下,原来老师已经换了新裤了.大约师母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吧.但不知怎的,我依然能时时在老师的新裤上清晰地看到那醒目的红印记.直到今天,依然时时想起,也时时思索:严师宽师,怎样的老师才是有利于学生成长的好老师?这宽严之间,究竟如何拿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