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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韩辉（河南兰考人）
撰文：张小强
我的打工生涯从我中考失利开始，1997年我中考失利，没有能考上高中，我们县城北关有一所专门收复读生的学校兰考一职高，我决定便和同学这所学校去看一看，到了之后我才知道，这本是我们那边的第一职业高中，因为每年都收不满，也许是为了创收，就开始办复读班，专门收初三复读班，在那个年代被称之为“3+1班”，所谓的“3+1”就是三年初中加一年的复读，另外一半的是技校生。
到学校之后，我便犹豫是上复读班还是上技校，我本学习不佳，其实对学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之所以来看这个学校，主要是家里人想让我再为自己的前途努力一把，不想我轻言放弃。
后来我发现，技校包分配，当时的包分配并不是分配到正规单位，其实也就是安排到各个地方的工厂打工，那时候很多人打工无门，也只能走上技校这条路了，可以学门技术，最重要的是可以有地方打工，毕竟老家是中部地区，全国的农业大省，打工的机会并不多。
经过一番思考，我决定上技校，当时老师的意思是有短期培训的，如果是有工作机会就马上去外地上班，没有联系好工厂岗位就先在学校，我在学校仅仅上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学校就联系好了就业的工厂。
我们就到了广州的一家叫广州来利洪食品有限公司，当地人称之为来利饼干厂。
来利洪饼干厂大门
在广州人和镇，来利洪饼干厂算是比较大的企业，有几千名工人，大部分来自四川、湖南、江西、河南和山东等地，来利饼干厂虽然在全国名气并不是很大，但在人和镇却是家喻户晓，这家公司1982年仅有5名工人40公分生产线的饼干小作坊，经过几年的时间发展成为好几千人的大集团，下属好几个分厂。
那个年代是一个火热的创业年代，所以北方很多青年前去广东地区打工，大多在广州、东莞、深圳和佛山等地。
特别是深圳地区，一代代的拓荒者，成就了深圳今天的辉煌。
在前往广州的途中，我就想象着广州什么样子，工厂什么样子，到了之后，我发现和想象中的大公司有点不一样，工厂的位置在一个小路上，周边都是民房和一些小工厂，不像是正规的工业区。
那时候，广州很多这样的工厂，散落在各个村庄里面，多年之后，有些早已经不复存在，但也有些发展成为大公司。
去了之后，我发现工厂有很多的规章制度，但管理并不完善，多半是用来制约员工的行为，多以罚款为主，却没有见到一条关于奖励的条款。车间是白班和夜班两班倒，每半个月倒一次班，每周有一天休息。
其实当时这家工厂已经算是正规了，很多小工厂都在附近的民房里，条件非常之恶劣，很多都不包住宿，炎热的南方天气，甚至有工人经常光着膀子干活。
虽然和自己想象的有很大的反差，但我还是要坚持下去，我毕竟第一次出门，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钱，而且我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家，那样我无法面对父母和家人，而且我要是从这里走了，自己也找不到其他的工作，只能在这里坚持，但这里有一点的好处，工资方面还是比较准时，不像很多不正规的小作坊，常常发不下来工资。
我们的工资当时算一般，一般情况下，除了生活费，能剩下大概1000块左右，在二十几年前，这个工资水平已经算不错了，在老家一家人种地，一年也就是几千块的收入，而且不能有什么天灾人祸。
我们厂里大概一般以上都是女工，年龄大概都是20岁左右，虽然没有太多玩耍的时间，就是在吃饭的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也难掩男孩女孩之间的相互吸引。
因为这里女孩居多，所以男生想找女朋友并非难事，只要脸皮厚，敢于表达对女生的爱慕，就能桃花运不断，甚至有的男孩，还频换女友，每当提起来，还把这些和女孩之间的恋爱史作为自己吹嘘的资本。
但如果胆小，不敢主动表白，也只能在宿舍里喝喝酒，吹吹牛，羡慕别人的份。
有位仁兄人长得歪瓜裂枣，但颇有张能言善辩的嘴，就这样时常身边还有美女相伴，曾经还有女孩为他争风吃醋。
当时每当下班的时候，很多男生也会站在楼下聊天，其实是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女孩，胆大者就会主动出击相约，胆小者就能饱饱眼福。
当时厂里管理的岗位多半是本地人，也有少数的外地人，我们的一个老乡几年前就来到了这个厂，虽然没有太高的文化，但毕竟算是资深员工，而且他之前干活颇为卖力，深得老板的信任，被提拔为车间主任。
当时此人在家里已经有了婚约，然而在工厂里还有自己的女朋友，而且甚至经常更换，且能做到无缝衔接，我是一个保守之人，也许是刚到外面，对这样的情况，非常看不惯，也曾话里话外的提醒女孩，但没想到的是，女孩根本就不在乎，甚至知道他的底细。
也许是环境造就一个人，对于那样的环境，男人手上有点小小的权利，便可以发挥到极致，甚至可以得到男女欢愉，后来此人和一女生在一起，女孩怀上他的娃，坚持生下来，他只能和家中未婚妻退婚，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当时他利用手中的权利，提拔了几个小组长，当然都是和他关系相近之人，我却是一个不善于和别人拉关系的人，所以这些差事自然就没有我的份。
但当时的老乡情也算是很浓厚的，我有些小事情，他也会暗地里提醒我，这样我逃掉了很多罚款。
虽然我不善于拉关系，可是我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对女孩子颇为好奇，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闷骚男，常常和几个舍友在宿舍探讨追女之道。
那时候有前辈总结了很多相关的经验，有死缠烂打的，也就是所谓的“一分长相，二分胆量，七分脸皮厚”，也有以情动人的，对女孩子呵护有加，照顾周到，以达到感动女生的目的，更有甚者，还有自残发誓之类或有把对方的名字刻在手臂上，但我这个人无法接受第三种方法，感觉实不可取。
我比较推崇前两种的求爱方式，特别是第一种，是一种屡试不爽的方法，只要有那种死缠烂打的精神，一定就会找到女朋友，我们宿舍有为湖北的兄弟，名叫刘仁斌，湖北荆门人。
他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他有句名言叫：在追女孩的问题上，哥是认真的。他也把这句话，深深地运用到实践中，常常跑去给女孩买吃的，陪女孩逛街，有种召之即来的感觉。
当然这位工友也抱得了美人归。
而有些人只能望而兴叹，自叹不如，在宿舍内打牌下棋打发时间。
我那时候常常在宿舍内自己看书或者听收音机来打发时间，因为我上学期间颇有读书的爱好，特别喜欢是琼瑶和金庸的武侠小说。
虽然是工厂，但碰到像中秋节或者五一的时候，也会有些短暂的假期，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也是自己出游的好机会，毕竟来到广州，我们还是长期生活在广州的农村，那次是一个五一假期，几个老乡说好一起去广州逛一逛。
听说广州好玩的地方是天河体育中心、北京路和上下九，北京路是商业街，是买衣服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出发了，去的时候3男3女，其他有两位姑娘想去北京路，我这个人有点不解风情，我却想去体育中心，后来我们就分头行动，其中两位仁兄陪两个姑娘一起去了北京路，一位姑娘也不想去买衣服就和我一去了体育中心。
姑娘叫陆梦莹，体育中心里面有很多人在里面运动，有打球的，也有人些附近的居民的里面打牌，但让我震撼的是周围的楼是那么的高，和人和还有老家的县城比起来，这里才是真正的城市。
那个年代，我很少看到女孩开车，我竟然在天河体育中心门口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开了辆非常漂亮的汽车，而且非常特别是只有两个门，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种车叫两开门的牧马人。
梦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我问她为什么不去一起去北京路，女孩子不是都喜欢逛街买衣服吗？
没想到她回道：“陪你啊”
我对她的回答一下子惊到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
她看到我的窘态，笑了起来，她说也不想逛街买衣服，就陪你来这边见见世面而已。
我们围着当中的体育场走，到到旁边的偏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对面就是广州购书中心，就提议去去购书中心看书。
我第一次见那么多书，广州购书中心非常大，里面很多人都在里面看书，里面当然也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我只觉得这些人和我们离的太远了，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学习，多读书，即使上不了大学，我希望自己把多年写作的习惯保持下去。
我和梦莹一起去看了很多文学的书，当时我买了套路遥《平凡的世界》，对于那时候，买一套这样的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也许我是来自农村人，我必须喜欢看那些写关于农村的小说，在看书的时候，我远远看到梦莹，一个人安静地拿了本书，头发从脸颊垂下，很美好的一个画面，我问她也喜欢她看书吗？
原来她也喜欢看，她非常喜欢琼瑶的《在水一方》，也许女孩子都会幻想自己有美好的爱情，没想到在这个工厂里，还竟然有和我爱好相同的女生，那时候我一度认为她喜欢我，心中便非常开心，也许是我怕拒绝或者是不好意思，我就休书一封，向她表达爱意，那个年代对于脸皮比较薄的的男生，对于用情书这种形式，表达爱慕之情，对于我和梦莹这样的“读书人”更加合适。
我收到她的回函，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我，拒绝我的理由她对我只是友情，或者是志趣相投，而且她已经在老家已有婚约，希望能和我成为好朋友。
我不清楚她的话是真还是假，但她已经表达拒绝，我便不会再去纠缠。
我在来利打工的期间，后面也和一个女孩开始了恋爱，这次恋爱算是我真正的意义上的初恋，女孩叫范玲玉，辽宁铁岭人，是一名典型的东北女孩，我在广东那么多年，她是我认识为数不多的东北女孩。
刚认识 她的时候，很喜欢她那一口东北腔的普通话，感觉特别有趣，又因为她老家是铁岭市，出了一赵本山，所以对小范特别有好感。
小范虽然是东北人，但她长相清秀，皮肤白皙，感觉非常温柔的样子，这也颠覆了我对东北女子彪悍的印象。
东北人很少有来到广东的，之所以小范能来到广东，是因为她的姐姐姐夫在广东，姐夫和姐姐曾在北方相恋，姐夫并非东北人，后来选择闯荡广东，最后小范也随同姐姐姐夫来到广东，我对我身边这个东北女孩颇有好感。
便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开始表明心迹之时，小范认为姐姐已经远嫁他乡，她不想再离开父母，就明确拒绝了我。
我就给小范写情书，表明自己的心迹，有时候写信的方式，更能让女孩明白自己的心意，我一连给她写了几十封信，最终打动美人，获取芳心。
当时她的姐姐姐夫，在白云区的新市住，在休息的时候，她让我陪同去她姐姐那里，当时我也颇为担心，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小范姐姐姐夫租住在新市萧岗的一个民房里，虽然简陋，但也算收拾得非常干净，她的姐姐姐夫做了一大桌子菜，本来有些紧张，那知道她的姐姐姐夫并没有问太多的问题，而且发现他姐夫是山东人，和我们的老家非常近，便不再拘束。
小范就坐在身旁，我本不胜酒力，但无奈姐夫的热情，便一下子喝多了，等我醒了的时候，我发现躺着床上，她姐姐姐夫对我印象不错，觉得我这个人比较老实，我们算是关系确定下来。
从此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和小范就会一起去外面玩耍，算是去了广州很多地方玩，我们感情也迅速地升温，后来我们一起回了我的老家，在回家之前，我便修书一封，告诉家人，我要带自己的女朋友回家。
我的家乡属于河南省相对贫穷的一个地方，家中算是非常简陋，但她却没有嫌弃，还和我妈妈一起做饭，甚至还一起去田里。
父母当然非常高兴，看到这么一个漂亮的东北女孩，还这么懂事，即将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也在那时候，我们住在了一起个房间，有了男女之实。
如今我们已经结婚数年，还是如同初恋般的恩爱，人生的路上，我们会遇到很多不同的人，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努力，去呵护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但是缘分就是那么的奇妙。
我相信那时候的打工者，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有自己喜欢的男孩或者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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