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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报馆办的“工读学校”

昔日报童

     编者的话:这里所说的“工读学校”,与新中国成立后所办的“工读学校”有本质的不同,前者是半工半读,通过劳动付出养活自己带有社会实践的意思,后者带有思想改造的意思。随着社会的进步,后一种工读学校也取消了。

      在上世纪20年代的老北京,有一家名叫《北京晓报》的报馆别出心裁地办了一所半工半读的工读学校。那时在北京的街头,经常会看见每天上午有一批卖《北京晓报》的穷孩子,他们夏天头顶大草帽,冬天头戴黄色毡帽,帽沿上钉一条白布,上书“工读”二字。他们有的走街串巷,有的在前门脸儿和顺治门脸儿叫卖:“看报!看刚出版的《北京晓报》啊!一个子儿一份儿……”您要向他们买别的报,则回答:“没有!专卖《北京晓报》。”

  他们是工读生,上午卖报,下午读书。他们有学校,有教师,所以名曰工读。创立这所学校的是《北京晓报》创办人方梦超先生。学校全称为“《北京晓报》附设工读学校”。

  工读学校有两所,一校设在报馆馆址宣武门内石驸马大街附近。二校设在宣武门外潘家河沿南头路东的尼姑庵内。学校租用该庵西房三大间,两明一暗,明间为教室,暗间为教师办公住宿之所。教室内有新置单人课桌凳三十套,面对南墙木质黑板,整齐清洁。屋外有相当宽阔的走廊,房门旁放一张小长桌,上置小闹钟一座,手摇铃一具,有校工司铃,极具学校规模。

  第二校招生于1920年初夏,在南横街一带贴出招生广告,我报名投考。记得国文试题是“工读互助说”,数学是整数四则,投考者百人左右,录取三十名,我名列第二。

  首日晨六时到校,老师姓江名世通,桐城人,年约三十余岁,中等身材,着竹布长衫,朴素文雅,脸形瘦长,容颜隽秀,言谈动作,和蔼可亲。他首先申述办学宗旨,大意是救济贫苦儿童,使能自食其力,学习知识。然后宣布必守规则:一不可带卖其它报纸,二不可无故不到,三不可任意花用售报所得,四不可不守返校时间,五不可不上课读书等。说毕,发给每人一顶大草帽,帽沿书写有“工读”二字的白布条。约七时左右,由方姓校工率领我们走到宣武门内顺城街《顺天时报》印刷所,在门外等候片刻,晓报馆发行员抱出一大摞四开版的《北京晓报》,因为是头一回,每一名工读生发给十份,领到报的立刻去叫卖。不过,我们二校只可在城外卖,一校只可在城内卖。因有地区之分,所以我们二校同学,领到当天的报,赶快跑出顺治门,分头去卖。

  我领到报纸,想沿街叫卖,却羞于开口,忽然想起天桥南边有一家露天茶馆,茶馆字号是“水心亭”,那儿的茶客大都是穿长衫温文尔雅的人物。我抱着极大希望,急忙奔跑,到了这家茶馆,擦了头上的汗,放眼一瞧,约有十几位茶客,差不多每位手中都有报纸。有人双手左右撑着对开版的《晨报》,有人手中是《顺天时报》或《益世报》。有一位青年人,看的是《消闲报》。他们坐的都是藤躺椅,或躺或坐,真是悠悠然得其所哉,而我却心焦如焚,在茶馆里兜来兜去,只卖了一张。在极端失望的情绪下,快怏离开这里,当我走到看《晨报》的那位先生面前时,他从我手中拿去一张报,反复地看了看,在茶桌上拿了一枚铜元给我,算我卖了张报纸。

  到了学校,已有十多位学生先我而归,江老师把他房内一张小写字桌横在屋门口,他坐在桌前收钱和退报,按名记帐。三十名学生先后交完帐,只有我一个人只卖了两份报,交铜元二枚,退报八份,但也没有一个人全部卖光。江老师办完这件事对大家说:“你们是报馆的学生,卖不出去的报可以退。若是报贩,卖不出去自己赔本。”说明这是对我们的照顾。然后又说卖报所得的十分之四,交学校保存,按月发还。都交代了,命我们回家吃饭,并嘱下午一时半之前到校,二时上课。

  下午到校,每人发给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共和国新国文》高等小学第一册,算术课本一册,想不起是什么版本了,江老师每天下午二时起,给我们上两节课,第一节是国文,第二节是算术,四时放学,江老师每天准时上下课,从不无故缺课。

  江老师上课严肃认真,讲授详细清楚,深入浅出,学生安静聆听,细心练习。江老师也精细批阅,随时教导,教学效果,异常良好。

  记得这本国文的第一课是《专制与共和》。什么是“专制”,什么是“共和”,我们这些生长在封建历史悠久,封建色彩仍极浓厚的北京的孩子,对之茫然不解。我们的江老师像是非常了解我们的头脑,针对着我们的思想情况,在讲授课文词句之前,先举实例,如同说故事,由浅到深地突出两种不同制度的区别。使我们,尤其是我这读了好几年“子曰”“诗云”的孩子,不仅懂得词语的意思,而且对两种政治制度的应兴应废,形象地印在脑子里,思想立即倾向共和。

  江老师还利用上午时间,进行家访,记得有一位同学,是被《晨报》印刷所排字房辞退的学徒,原因是太贪玩。江老师知道后,便设法向《晨报》印刷所请求,获允这位同学恢复学徒。

  江老师访问我家,知道我父是塾师,现卧病在床,学生只有三五名,家境清寒,深表同情。对我的学习生活,非常关怀。允许我和另几位住家距校较远的同学住在校内,允许我们支用卖报所得维持日常生活。

  每日晚饭后,江老师和我们几位住校的同学在院内乘凉,同学中有的唱几句二黄,有的唱一段大鼓,我学吹箫,能吹几支民间小曲。江老师认为小曲欠雅,便为我说了昆曲《闹学》,教我学会“一江风”曲调。在江老师培育下,我们的文化学习,在短时间内有了进步。

  卖报,是一件有关生活的大事,这个学问,江老师无可传授,要靠我们自己去创。

  我,开口叫卖不害羞了,所以也能走街串巷,城门脸儿追洋车了,每天能卖到二三十份报,所得足可供两顿饭、一顿早点了,可我还是落后于其他同学。他们当中有的已经闯出了“道”,所谓“道”也者,就是一段大街,整条胡同,已有订户若干家,每日分送。这种“道”,就成了自己拥有的“财产”,不允他人侵犯,如要转让他人,还有一定代价。

  总的说来,工读生对卖报之“工”,有了成绩,但也可以说对《北京晓报》扬名与推销,起了很大的作用。试算一下:二校三十人,每人每日卖三十份,共九百份。在当时北京大小报,不下几十家,一份新出版的报纸,一时销到千份以上,是罕有的,何况还拥有了不少订户?销路广,广告多,经济上又有一定收益,自属必然。想来这也是开办工读学校的宗旨。我每一想起这所学校,感到遗憾的是当时年幼,对《北京晓报》的背景,没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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