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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旗人的钱粮与“俸米”

      钱粮即是旗人的兵饷。月饷每月一次;季米每年四次。钱粮分六种:(一)领催钱粮——五两。(二)候补领催钱粮——四两。(三)掰拉钱粮——四两。(四)马甲钱粮——三两。(五)二步钱粮——二两。(六)养鱼兵钱粮——一两五钱。

      钱粮的发放是在每月阴历初二,由八旗掌事领催将本旗总银数领下,待统一按人头分好后再行下发。领催雇有伙计,将银块用夹槟榔的夹剪割碎,量以天秤,按包分配。如三两马甲钱,即在包上注三两字样,余则类推。老舍他爹舒永寿,领的就是马甲钱粮——三两。

  钱粮除正规发放外,还有一种“吃空缺”之说。一是领催对呷啦(即档房)隐匿不报本旗死者,照领钱粮,实行独吞,饱肥私囊。二是旗族家庭视钱粮为固定收入,一旦呈报必然少领一份钱粮。

  每逢月初领取钱粮时,则由家人代领,欺瞒敷衍。此外还有一种借缺法。俗称“掏钱粮”,先由领催向放债人使用银若干两,以某项钱粮缺为抵押,本利综合,分月归还,债权人至月由领催手中索取规定之钱粮,至期两清。如以“养鱼兵”钱粮一缺,借钱十五两,该缺每月应领银一两五钱,分二十个月归清,利可谓至厚矣,至期仍由领催将缺收回。

  旗族长官月领取钱粮,皆为银块或银锭。分族装载以骆驼轿车,盛银用银窍。领催领银也坐骆驼轿车,及各级长官赴呷啦,无不坐骆驼轿车,最高级乘大轿。八旗全部饷银,为数当巨,京师市面,皆赖之流通。例有初二三日纹银大落行市,钱粮散发后,银子竟不值钱为京师奸商垄断,任其渔利。例如肉铺的平日肉价每斤卖一吊文,钱粮发放后,每斤能增至一吊五百文之多,商人视钱粮为可口之菜,知其所需,趁火打劫。俗话说:“旗人一关钱粮,凉水都贵三分。”实非虚语。

  旗族钱粮,正称“旗饷”,据兵丁制而云然。八旗长官都称“旗饷”。一般旗兵称为“银子”。而以“钱粮”二字为最普通。所谓钱粮,钱即为每月旗饷的统称;粮则指旗兵每季尚有领米的规定。清朝兴盛时期,设有米仓,如京师朝阳门内的禄米仓。成年运粮无少停,四方进贡之粮米即入仓收贮。普通所进者,皆为白色米,入仓后受地理气候变化的影响,过一定时候,白米变成黄色,遂称“老米”。老米做饭后米粒肥大,且发奇香,旗人以老米为上等,人也以能食老米者为荣。旗兵领米,每年分四季,每季领米一次,故又谓之“季米”。分旗定期,分“二五八冬”与“三六九腊”两种领米期。

  如第一期为前四旗,第二期为后四旗(满汉旗人均属之)。因发放旗饷固定于每月初二,发放米粮则每在其后。领米之日,由领催入仓办理。旗兵领米(长官例外),如“马甲”等每人每季应领米一个(),约老米一百六十斤。当清室盛时,于放米之际,另加随银(一两或二两。)名曰:米银子。数额不等。每月旗饷不计在内。可谓皇恩浩荡。

  旗兵领取钱粮,八旗长官领俸银俸米。小至佐领、上则夸兰达、都统及衙门中长官人等,皆食俸米。俸米分领俸与领米两种。

  领俸即领俸银,为旗兵钱粮的变相。每年二八月初二三日为领俸银之期。由内阁军机大臣,缮折奏请,经圣上批准,转知军粮库备银,旗族长官每人应得之银,超过普通旗兵之数十倍,银数过巨装载大车,分旗运送,一派繁华气象。旗族长官领俸银的数目,以二十五两银为最低限额,佐领等四级长官以上者则加倍为五十两或百两,还可再多。发放俸银事毕后,所剩银块银渣,每次不下数十两,为领催所得,以补其劳,已成惯例。故身为一领催,所得之丰,虽长官不能敌。当时流传着“旗兵家内摇钱树,领催手中聚宝盆”的话语。

  俸米每年四季,即每年分四届发放。分“二、五、八冬”;“三、六、九腊”两期。八旗长官领米数额超过旗兵三倍。每人每季应领米四个(袋),每个重百余斤,所得可谓丰矣。旗官领米时之风光,与旗兵领米相同。仓上的掌车“花户”(掌仓量米之司事)与领催交涉好,惟领催之口报是听,领催手执长官名册,口云:“本旗呷啦上佐领某某一缺,掀米四个。”于是仓上“花户”应声“掀四个”,伙计同声接喊:“掀四个”,随即扛下稻谷四袋,交付原领米旗官。是时领催即在名册上领米旗官名下圈点,作为领讫记号。

  仓中之米,屯集如山。适放米之际,由上而下次第运发。仓上伙计,个个腰圆肩阔,百十斤粮米,置于肩上,运行自如,力气之大可以想见。运输之灵快,每使旗兵赞服不已。

  旗官领俸米,但居高位者,以身份所在,事由领催督办,用车装送长官之宅第。领催为巴结上司,对其米量,不敢少亏,分量有时竟能超过规定数额,称之上官之米每个有一百七八十斤重,所谓“瞒上不瞒下,吃小不吃大”。

  旗官领米既多于旗兵三倍,于是贩卖之事大肆进行。因领催不能以长官为鱼肉,而从中渔利。旗兵领米每个在一百四五十斤,而旗官领米每个则在一百六七十斤。然而领催中个别人也与仓上“花户”抱定“你吃肉来我喝汤”的合作秘诀。所以虽然身为旗官,也会受到领催的细微侵食,而形式上绝对使旗官面子上过得去。

  领催为献殷勤,装腔作势,喝令伙计拆袋加装。上级旗官所领之米因家道丰足,大多赴碓房过串,变为细米,以便保存。而下级旗官之米大多变卖,以解急需。一般投机米商乘机抢购屯积。后因旗族凋败,老米绝迹,已成凤毛麟角。旧日旗族世家所存老米,仅为最细微之小包,传为遗物,殆已成风。贩米生意可以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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