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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酒:与丝绸之路共兴衰的美酒

    有一种洋酒,它为东西方文明大交融谱写醉人的诗篇。它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步入中原,刚一登场就艳惊四座。上至皇亲国戚,中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无不被它艳丽的色泽、芳辛的口感所魅惑,乐在其中,欲罢不能。它在中华的命运和古丝绸之路紧紧相连,就像不离不弃的鸳鸯,同兴衰,共生死,它就是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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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张骞

缘起有“东方哥伦布”之称的张骞,东西方文明交流史上的头号大功臣。

两千多年前,汉武帝刘彻为攻打匈奴而联络西域各国,特派富有冒险精神的张骞出使西域。公元前128年,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大探险家兼大外交家来到大宛,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该国受古希腊文明的影响,拥有高度的城邦文明,大小属邑七十余城,人口数十万。大宛人“皆深眼,多须髯”,有明显的欧罗巴人种的特征。

中亚地区气候干燥,日夜温差大,非常适合一种藤蔓植物的生长,还能结出水灵灵的果实。它就是葡萄,大宛盛产葡萄,大宛人酷爱以葡萄酿酒。它就像金银珠宝一样可以储藏,富人之家藏酒多到万余石(读dàn,一石等于五十千克),连喝几十年都喝不完。

大宛国王原本就想和强大的汉朝交好,看到汉使到来当然要热情款待,席间少不了葡萄酒。这种有别于中原谷物酒的琼浆玉液,色泽鲜艳,气味芬芳,口感芳辛。张骞决定事成之后一定要带回中原。

公元前119年,为进一步打击匈奴势力,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他前往乌孙,恰逢该国发生内乱,没有达到劝说乌孙归附汉朝的目的。他的副使分别访问位于中亚的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等国。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扩大汉王朝在西域的影响力,更打通中原到西域的道路,即光耀千古的丝绸之路。它始于长安,穿过河西走廊,步入新疆境内,了解了伊朗高原和伊拉克境内的两河流域,以及欧洲国家罗马(当时称大秦)。

在这以后,汉朝和西域各国互派使者,东西方商人或骑着马匹或拉着骆驼,频繁地往来贸易,无不沿着张骞所开辟的道路。葡萄和苜蓿、胡萝卜、石榴等西域特产正是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华生根发芽。汉武帝刘彻特别喜欢葡萄,下令在宫殿周围大面积地种植。待到国力昌盛,西域各国纷纷请求依附中华,“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蒲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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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于乱世

魏晋南北朝(220年—589年),接近400年的血雨腥风,丝绸之路不但没有荒废,还开辟出新线路,除了西北丝绸之路,还有西南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它继续发挥着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纽带。作为舶来品的葡萄和葡萄酒,受到越来越多的王公贵族和文人墨客的吹捧。

首推曹操的儿子魏文帝曹丕,在写给御医的诏书中大谈特谈对葡萄和葡萄酒的喜爱。他在《诏群医》中写道:“珍果甚多,且复为说蒲萄……甘而不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鞠蘖,善醉而易醒。道之固已流涎咽唾,况亲食之邪。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

提起葡萄酒,他的口水就已经流了三千尺,更不用说亲自喝一口。有这么一位吃货皇帝做宣传,上行下效,葡萄酒业当然得到发展。

由于当时政权更替频繁,社会动荡不安,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劳苦大众,人人朝不保夕,活在悲观颓废之中,借酒浇愁成为必然。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士大夫,个个好酒贪杯,一醉方休。

在司马懿及其子孙当皇帝的晋朝,葡萄酒时常出现在名流宴席上,散发着难以抵挡的魅力,醉倒一大批人。有人甚至一年四季都喝,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正如诗人陆机在《饮酒乐》中写道:“蒲萄四时芳醇,琉璃千钟旧宾。夜饮舞迟销烛,朝醒弦促催人。春风秋月恒好,欢醉日月言新。”

在胡汉政权对峙的南北朝时期,不乏文人墨客歌咏葡萄酒的诗作。庾信在《燕歌行》中写道:“蒲桃一杯千日醉,无事九转学神仙。定取金丹作几服,能令华表得千年。”毕竟葡萄酒的营养丰富,有药酒的功能,诗人认为它能与道家的长生不老药相提并论。

3
盛于李唐

   在中国历史上,没有哪个朝代像唐朝这样值得后世永久回味。它的魅力就像东方的太阳,喷薄而出,发出万丈金光。在那万国来朝的年代,葡萄酒行业迎来鼎盛时期。

一场战役充当着它的序幕。 高昌,西域小国,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贞观十三年(640年),唐初名将侯君集率领大军一举歼灭它。唐廷在此设置高昌县,同年纳入安西都护府。古老的丝绸之路再度归中原国家管辖,爆发出蓬勃的生机。

所缴获的战利品中包括马乳葡萄,以及酿造葡萄酒的方法。李唐皇宫御苑里大种这种葡萄,皇帝李世民还亲自参与葡萄酒的酿造,“造酒成凡有八色,芳辛酷烈,味兼缇盎”③。所酿成的美酒赏赐群臣,唐人从此尽享此滋味。

因纳谏而闻名后世的政治家魏征,也是一名酿酒大师。他擅长酿造绿葡萄酒,一种名叫醽醁,一种名叫曰翠涛。唐太宗对他所酿的酒水推崇备至,写诗赞美:“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一君一臣,都能酿酒,在其它朝代是闻所未闻。

葡萄酒正以烈火燎原的速度风行民间,这要归功于胡人酒家。当时的长安西市以及城东至曲江一代,胡人酒家云集。为招揽顾客,无不让年轻貌美的胡人姑娘侍酒。她们载歌载舞,一笑一颦所流露出的异域风情,让长安人流连叹赏。

 

身在长安的诗仙李白,动不动就往胡人酒家跑,挥毫写下“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等诗句。酒家主要卖三种洋酒,第一种当然是葡萄酒,另外两种是龙膏酒和三勒浆。

作为盛唐文化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葡萄酒频繁出现在唐诗当中。

初唐诗人王绩不仅爱喝酒,也是当时的品酒师,写过《酒经》和《酒谱》。有一回和朋友相聚,写下“竹叶连糟翠,蒲萄带曲红。相逢不令尽,别后为谁空”。杯中装着竹叶青酒和葡萄酒,他劝朋友赶紧喝,一醉方休。

李太白感叹人生短暂,青春易逝,那就及时行乐。恨不得天天泡在葡萄酒中,所以在《襄阳歌》中写道:“遥看汉江鸭头绿,恰以蒲萄初酦醅。此江若变作春酒,垒曲便筑糟丘台。”他幻想着一江汉水化为葡萄酒,每天都能开怀畅。

最能代表慷慨激昂的盛唐气象者,非王翰的《凉州词》不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荒凉的大漠边关,将士们的一次聚宴。鲜艳如残阳的葡萄酒,注入闪闪发光的夜光杯。正值举杯之际,琵琶奏乐,催人出征。男儿从军,以身报国,生死路一条,就算酒一杯。喝吧喝吧,醉就醉吧,醉卧沙场没什么,自古以来几人能从浴血奋战中生还?

4
衰从安史之乱

李隆基和杨玉环,史上最无耻的权色交易,酝酿出安史之乱。长安城沦陷,生灵涂炭,百业荒废。

唐朝的国力衰落,吐蕃(今西藏)乘机越过昆仑山,侵占西域的控制权。丝绸和瓷器的产量不断下降,商人为求自保而不愿远行。这一切都促使丝绸之路走向衰弱。因为战乱,真正的葡萄酒酿造法在中原失传。

进入宋朝,实际版图大幅缩减,政府始终未能控制河西走廊,丝绸之路衰落日益明显。自酿的葡萄酒依《北山酒经》所言:葡萄与米混合后加酒曲而酿制,味道不好。

作为丝绸之路上的一抹亮色的葡萄酒,就这样雪藏于历史深处。直到二十世纪,随着中国民族工商业的发展,葡萄酒行业才重新焕发生机。

参考资料:

《史记·大宛列传第六十三》 

《班府元龟 卷970

《论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丝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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