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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的声音 | 听!2000多年前祖先的声音有多摇滚!


民族摇滚音乐家苏阳

讲述那些他所歌唱着的

“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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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4日,南美国家哥伦比亚麦德林市一座叫做Los Deseos的公园里,数千名观众席地而坐,他们在等待第28届麦德林国际诗歌节的一位特殊的嘉宾。

苏阳,第一位以音乐人和诗人双重身份被邀请参加麦德林诗歌节的中国音乐人。开幕式上苏阳演唱了包括《贤良》、《河水南流》、《珍珠卷帘》在内的多首经典歌曲,并且在现场全球首发了最新单曲《胸膛》——

一对对山鹰打了一仗 

翅膀就折了 

不知道跌落的那一个 

疼的是翅膀吗胸膛 

一对对羊羔回到了圈 

妈妈只舔一个 

不知道剩下的那一个 

冷的是身上吗胸膛 

哎下雪了 

哎天黑了 

不知道剩下的那一个 

冷的是身上吗胸膛 

那一天,苏阳的演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那一天,地球的另一端的人们被来自黄土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诗性歌声所震撼。

本届诗歌节的主题叫“回归本土信仰,寻找诗与歌的源头”,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苏阳

民族摇滚音乐家、当代艺术家

致力承袭自诗经一脉相承的民歌生态

使古老的民间艺术

在今天呈现出新的生命力和价值

很难说现在的苏阳更接近哪个角色,民族摇滚音乐家?艺术家?诗人?或者一个野生段子手——他的歌词总是在不经意间跳脱出一些魔幻现实主义的桥段,比如他最广为流传的歌曲《贤良》中,月光下站在街旁的王二姐,和先上大学再上中专的蹦嚓嚓爱好者李大爷;再比如歌曲《招招手》中,给布鞋擦上红鞋油,咖啡拉面还得配上一碗酒。

这种特有的气质不仅存贯穿于他歌词当中,还影响着编曲,甚至音乐APP的评论区:在词曲悲凄的《凤凰》下,一条来自2015年的评论牢牢占据热评第一,每个看到这条评论的人,哪怕是一颗极柔软的内心,都会笑着擦干眼泪为他点上一个赞,再娇嗔着暗骂一声:“坏怂。”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苏阳是一个坏怂。他本来可以做一个合格的抄表工,用精准而规律的三班倒成为工厂中一枚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可是他偏偏迷上了吉他。

1995年他不再上班,组建了宁夏第一支摇滚乐队——透明乐队,举办了他自己、也是宁夏历史上第一场摇滚演唱会,轰动了整个银川城。这对一个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的年轻人来说,比金钱更值得兴奋。那时候他的梦想,是做中国的英格威·玛姆斯汀。

80年代欧美著名的摇滚吉他手:Yngwie Malmsteen

要有梦想,是人与咸鱼的第二个区别,第一个,是人不能太闲。

有了第一场演出意料之外的积极反馈,苏阳没有让自己闲下来,blues、funk、Metal,信息匮乏的时代,他努力地模仿每一种能听到的洋调调,却无法阻挡汹涌而来的厌倦——这是年轻的荷尔蒙在消退,更是自省后的反思:为什么写的歌再也不能打动自己了?


4年后的1999年,与日俱增的厌倦终于到达了顶峰,苏阳解散了乐队。又过了4年,在一个社区秦腔茶舍里,他再次站上舞台,第一次唱出了那首《贤良》。

石榴子开花吗叶叶子黄呀 

姨娘吗教子女贤良 

哎嗨咿呀咿得儿喂 

姨娘吗教子女贤良 

一学那贤良的王二姐呀 

二学那开磨房的李三娘 

哎嗨咿呀咿得儿喂 

二学那开磨房的李三娘

... ...

那一场演出前,茶社老板让他给这场演出起个名字,苏阳随手在门口的小黑板上写下四个字——“土的声音”。那时候,他已经不再想做中国的英格威·玛姆斯汀了。再后来,他成为了今天我们熟知的民族摇滚音乐家。

2008年5月26日 苏阳参加星光现场赈灾义演 

从几乎不可能成为中国的英格威·玛姆斯汀,到成为世界的苏阳,他的转身时刻就如同他在散文集中写的那样

“······有一次在朋友的家里,他爱听布鲁斯和爵士乐,家里有很多 CD,我说能不能给我一张更原始的,比如,我记得美国电视剧《根》里面有一段黑人在受奴役期间唱起的家乡的歌?他说有一张田野录音,估计你不爱听。我一听,好听呀 !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起来了小时候那片田,人们在土房边偶尔唱起的歌子。别的旋律都没有印象了,有一句因为后来被很多人经常哼唱,孩子们、农民、歌舞团等等,这句歌是:宁夏川 ,两头尖,东靠黄河西靠贺兰山,金川银川米粮川······”

顺着古老的唱词,苏阳写出了宁夏川的后半段,也开始了自己的后半生,他开始渐渐觉得,能打动自己的是一些残留在记忆中的哼唱,是伴随着工厂的运转和西北的风沙的呼喊,是只剩一句半句的歌谣,是这些来自脚下的声音。这本散文集,叫《土的声音》。

如今的苏阳除了写歌、演出,更多的精力放在对民歌的采风、学习、传承与再创造上,酒精和pogo渐渐被淡忘,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声音的思考。

2016年,他发起了“黄河今流”项目,项目包含了演出、多媒体艺术、影像等多角度的呈现方式,而这个项目,在今天依然进行着。

苏阳在演出

就像他说的:“黄河沿的土地,一直在变迁,歌声也会变化,昨天在农村,今天就是城市,我们的脚步,也不会停下……”从透明乐队到苏阳,20多年前写在小黑板上的粉笔字,快50岁的苏阳还在坚持,他把这个过程称作“成长”,他开始更频繁的走进黄河流经的大山深处,但不再仅仅是记录和改编。

“我更想看到他们的生活,他们在生活里歌唱的态度,他们怎样用身体来完成歌唱,而不是用五线谱或者阿拉伯数字来记下他们的旋律。”

黄河今流系列展

在我们的对话中,他经常提到民间音乐的生存和死亡,平静、理性,不动声色。在他看来,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有生就有死,有存自会亡,我们应该做的,是忠实的记录和描述这一过程,而不是贸然加以干预。其中那些能够自然而然流传至今的部分,恰巧是民族传统文化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生命力最顽强的那一些,我们叫它——“根”。

苏阳采风 供图:《大合唱》摄制组 摄影:柯永权

西方摇滚音乐中,有根源摇滚的概念,在中国音乐中,也同样有根。《诗经》算一个。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关雎》,是《诗经》中的第一篇,也是最广为人知的一篇,成诗于周,距今已有2000多年。而你很难相信的是,经过非主流、火星文、颜文字、emoji轮番浸淫的我们,并没有逃过祖先的掌控——比兴,这种诗经中频繁出现的修辞手法,依然影响着现在的中国人。

六盘山花儿

流传2000年的三行情诗

马风山,70后,他的父亲是当地一位德高望重的宗教人士,不过这个身份似乎很难和他本人联系起来。移民搬迁前他是村子里的村官,住进新村后不再种土豆,去跑了几年大车,现在留在县城做电工。他是苏阳写进书里的第一个人物。

马风山 图片:赵智晖

这个1米8的回族汉子,话语声音不大,每句话却都有着不容辩驳力量。自从少年时从放羊的叔叔嘴里听到一首花儿后,他一直唱到了今天。当村官时,他揣着从各级政府部门争取来的1万5千元,在小河边办了第一届西海子花儿大赛。

后来比赛越办越大,唱花儿的人越来越多,一位已经退休的文化馆长拍下视频多方奔走,为固原六盘山西海子地区争取来一个“原生态花儿非遗基地”的名号。

马风山的歌词本 图片:赵智晖

如今,人们对于“花儿”这种生长于西北的民间曲调已不再陌生,甘肃、青海的花儿歌手也在生产着越来越多包装华丽的花儿专辑,而马风山觉得,这越来越不像花儿:他认为的原生态花儿,首先是不能够有伴奏。

花儿本就是青年男女搭讪的“酸话儿”演变而来,最初便是即兴而成,触景生情而歌,如果加入了伴奏,就好像一封彩色打印机打印出的情书,薄情且廉价。每个西海固汉子都该有如此的自信:单凭四句简单而高亢的唱词,便足以俘获少女的心。

一开始,唱花儿其实就是为了解乏、解闷,无需编排和伴奏,释放情感、吐露声心才是最重要的目的。但四句花儿词虽用词平实质朴,修辞手法却令人惊艳,来源于诗经的比、兴、赋此刻信手拈来,前两句起兴,后两句比喻。看山言山却意不在山,尕妹妹可以是云是水是牡丹花,唯独不再是眼前这个她。

砖青的布鸽儿落崖弯呀

马燕儿落到了碱滩

我维下的花儿坐了个远

实实儿嘛就想下的可怜

每个词都土得掉渣,连起来,却是这么的热烈而含蓄,翻译成普通话,它就变成了流行与都市年轻人间的三行情诗:

一只布鸽儿落在了山崖尖

一只马燕儿落在了碱草滩

我爱的姑娘啊离我太远太远

我想你想得太可怜

马风山家旁的草滩 图片:赵智晖

这流传千年的内敛,正是中国人的根。

千年前祖先们望着雎鸠与荇菜讲述爱,而两千年后黄河边的子孙们,并没有因为时代的变化而改变性格——远离都市的他们依然羞于说出爱,却意外地解锁了“爱”的更多种说法,他们会在年轻时偷偷唱着没有伴奏的酸花儿,为了避开亲人长辈而爬上陡峭的山坡,哪怕没有一个听众也没关系,这样的花儿是唱给自己的,就如同每个人的第一封情书,都只是写给自己的青春。

马风山在大湖滩坝上 图片:赵智晖

关掉采访机我问马风山:“一开始爱上唱花儿,有叛逆的缘故吗?”

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环县道情皮影

他笑着唱:“皮影要灭亡”

在西北民间音乐中,孤独与内敛并不是唯一的表达核心,苍凉是几十代人无法改变的所处环境,而西北人则早已习惯了在贫瘠的黄土中与同伴相依而行。面对情爱时的羞怯,随时都能转变为扛起生活时结实的臂膀。

魏宗富在整理皮影 图片:赵智晖

魏宗富一家,居住在甘肃省环县丁阳渠村的三间窑洞中,没有哪一款导航软件可以规划去到那里的路线,而想去到最近的镇子,则需要你具备非凡的记忆力和穿越20公里山路的勇气。

窑洞的修建年代已不可考,老魏只记得从太爷爷起,一家人就住在这间窑洞中,距今已有200多年。

魏宗富家的三间窑洞和三轮车 图片:赵智晖

魏宗富具有天生的班头气质,和善、严谨,不失果断,隐藏在幕布之后的他,通过手中的竹签掌控着皮影,也掌控了全场。

他手下的环县道情皮影兴盛班,脚步早已踏出了这片贫瘠的土地,把道情皮影带出了甘肃,带到了北京。而带他们走出丁阳渠村的,是院子中载满了家伙事儿的三轮摩托车——苏阳来找魏宗富,坐的也是这辆“三蹦子”。

魏宗富的姐夫,负责打击乐和四弦胡琴 图片:赵智晖

环县道情皮影,是环县皮影与道情戏的结合。每个戏班最少也得要6到7位乐手,演出时环坐在主唱身后。

乐器中有来源于神话人物张果老的渔鼓、简板、由道教法器钵盂演变而来的甩梆,以及老艺人们自制的笛呐(高音唢呐)。比较独特的是一把四弦胡琴,外形与普通二胡无异,除两根丝质琴弦外,各配两根由羊小肠的肠衣揉搓制成的同音弦,音色的细微差异使得和声更富有戏剧性,这样的搭配,被老魏称为“阴阳”。

四弦胡琴,魏宗富称作“四股弦” 图片:赵智晖

阴阳,自然是中国传统文化,然而四弦胡琴的音色,却意外地与数万公里外异国他乡的另一件乐器——苏格兰风笛有某种相似。

最近几年的苏阳,频繁地在世界各地演出,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异国观众似乎并不仅仅是“外行看热闹”,相反,有不只一位从未踏上过中国土地的外国观众,在听完他的演出后对他说:好像听到了家乡的声音——时空的限制在好音乐面前不值一提,语言和文化的差异也并不再是难以逾越的高墙,10多年前在朋友家被一张来自异乡的CD打动的苏阳,成为了那个能够打动自己的歌者。比旋律、音色更容易勾起共鸣的,则是歌唱时的姿态。


乐手们合唱 图片:赵智晖

昏黄的灯光亮起,皮影戏班这些复杂而讲究的配器,华丽精巧的皮影行头,在主唱和乐手们齐声合唱的那一刻,都黯然失色。

一种从黄土地下迸发出的力量,流淌在每个黄土子民的脉搏中,这歌声粗糙、坚硬,像一只风干龟裂的拳头狠狠捶向地面,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此刻都不过是竹签另一头的傀儡,能够让西北男人血脉偾张的,只有他们自己。

在与魏宗富的交谈中,话题无法回避地落到了皮影的“灭亡”上,他有徒弟,还在网络平台开了直播,他做了一个传统民间艺人能做的几乎全部努力,同时他也深深地理解下一代的选择:只有爱是不够的,还要有饭。

“你说我儿子爱不爱这个东西?爱着呢,说想学着呢。可这个东西养不了家糊不了口,学会了咋办呢?不敢学...”

魏宗富在演出 图片:赵智晖

这些看起来过时、简陋、晦涩难懂的地方民间艺术,很难逃脱消亡的命运,可我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到一丝绝望。我不知道这个在幕布后面热烈激情的西北汉子,是如何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的,我只记得他在讲述几十年前跟随太爷爷演出的场景时,眼睛里的光。

“那时候每一场演出都是一半千人,从下午唱到第二天早上太阳都冒花花了,把窗子遮住还唱呢。院子都挤不进来,窗子上趴满了人……”

 

魏宗富在演出 图片:赵智晖

曲罢灯熄,从老魏的窑洞中钻出来,便是深山中死一般的寂静。他嘱咐徒弟开车带我们出山,而后又叫住这个小伙子,说:“今晚别回去了,把他们送到油路上你们就回来,我们再耍一耍。”

那天深夜,老魏的徒弟发了一条朋友圈,镜头摇晃而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老魏和他的乐手们,他们的对面是空荡荡的窑洞,但我知道,这是一出注定不属于我们的好戏。

陕北说书

如果秦始皇也会freestyle


近两年来的“黄河经流”系列演出上,苏阳的开场曲目几乎都是那首由大鼓唢呐席卷而来的《珍珠卷帘》。

这首最早从放羊娃嘴里听来的陕北民歌,经过苏阳删减、编排,以一种全新的律动让台下的年轻观众为之雀跃。全场大合唱时,那些时髦的人儿或许根本想不到,这首听起来与他们一样时髦的歌,曾经带着羊粪与泥土的清香。

刘世凯 图片:赵智晖

苏阳推荐我们去见见盐池县的说书人刘世凯,他说刘世凯会唱很多陕北小曲,他们常在一起在探讨研究。

电话里刘世凯一直称呼我们为领导,语气始终蔫蔫的,后来我们在一个没有围墙的院子里,见到了他。一言不发在小腿绑上快板,拿出三弦,搬过一把快散架的小凳子,他掐灭了烟,坐定在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小屋中央。

“再请你嘛师傅你们再等上一等,你叫书匠放下三弦我先过过烟瘾”

当他放下三弦的时候,我们才猛然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20分钟——20分钟,从“新农村建设”到“罗成算卦”再到“刘世凯传”,我们随着他的讲述在神话与现实中无缝切换。时而思索疑惑,时而开怀大笑,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让你无法质疑唱词的真伪,好像这世上真有一个白虎星下凡的天才少年罗成,真的因为被揭了“五件短”而减去了五十年阳寿,正当在座皆为神童陨落扼腕叹息时,一句“让书匠先过过烟瘾”,又把人拽回现实,恍如梦醒。

刘世凯 图片:赵智晖

放下三弦的刘世凯又恢复了蔫巴巴的状态,但蹦出的每一句话依然是成双成对、结构工整。说书匠曾经是一个风光无两的职业,在迷信盛行的年代尤其受重视,一场书3小时能挣5块钱,一个工匠一天才挣3块半,因家境贫寒不得已辍学的刘世凯得以靠此谋生、娶妻、生子。

他可能想象不到,如今依然有人能靠说唱赚得盆满钵满——2017年的夏天,说唱浪潮席卷中国,人们着了魔似的爱上了这种起源于美国贫民区街头的音乐形式,又迅速而果断地将它抛弃,这些带着大金链子的嘻哈boy们也不会知道,有一种带着秦始皇家北边山坡坡口音的freestyle,已经在这片黄土上传唱了千年。

刘世凯 图片:赵智晖

说书匠人口传心授即兴而唱,并无固定的词谱:但凡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贞女烈妇、孝子贤孙,抑或是领居家的黑猫花狗黄皮牛,古今多少事,都给它一锅烩。唱不难,难在合情、合理、合辙押韵,更难在察言观色、琢磨人心。

“白事请我们去了,比方说老人不在了,我就给人家说些老人完了的词儿嘛:西边下来三只船,一只坐的张百万,一只坐的吕洞宾,剩下一只无人坐,搬着你们的亡魂上西天。要是喜事儿了就唱新娘子美嘛:樱桃小口自带粉红,稻米金牙能耀出人影。一双双个把把一顺顺齐,脸蛋弄的像水磨布一掐能掐出水水”

已过天命之年的刘世凯,老伴早已故去,儿女也已成家,陪伴老刘度过每一个日夜的,的只剩下沉淀在脑海中越来越多的唱词。

曾经风光无两的陕北说书人,如今常被描述为被时代的弃儿,那些陌生的传奇与演绎再也无法吸引如今的年轻人,动辄二、三十分钟的唱段,更与浮躁的生活方式背道而驰,而陕北说书,也就此失去了谋生的属性,彻底与皮影、花儿一样成为一种纯粹的生活方式。

这些来自脚下的声音,他们或保持着原始的姿态,或小心翼翼拥抱时代,用不同的曲调与唱腔演绎着相似的喜怒哀乐,一曲终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故事,一生终了,黄土的声音才展现出它最初的样子。而我们,只能尽力记录下他们和它们,现在的样子。

魏宗富和乐手 图片:赵智晖

我们遇到的每一位民间歌者,都会提到苏阳,提到他对民歌的爱,提到他对民歌的传承。他们和苏阳成为了朋友,苏阳也从他们的记忆中汲取养分,并把他们和他们的歌声带出大山,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2017年,苏阳发布了新专辑《河床》,距离上一张专辑《像草一样》,已经过去了7年。在这个时代,7年无疑是个漫长的过程,除了食品,身边的一切事物保鲜期都越来越短。我们会迅速地接受新鲜刺激,以更快的速度厌恶它。可苏阳说,他必须慢下来。

以前我追求个性,要风格鲜明。现在我觉得,其实个性的目的是共性,是世界化的,共性非常重要……这个东西是超越民族的。

于是,在这张专辑里我们听到了更纯粹、更结实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无法被简单归类于某一种风格和曲种,而是更接近我们祖先的表达——故土、家园、母亲、远方,这些千年来未曾消逝的情绪就这样穿越时空,赤裸裸地展现在每一个人面前。

苏阳对民歌改编不是简单的模仿、翻唱,而是解构、重组和打磨,他紧握着流淌在华夏民族血脉中的文化内核,用更贴近时代的方式将它们继续展现、传承。更重要的,他记录下了这个时代其他歌者的生活,歌,与唱歌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被割裂。

2018年12月14日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之声

中午12:00《文艺大家谈》

一起听杰出的民族摇滚音乐家苏阳

讲述他所歌唱着的那些“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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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来聊聊

你记忆中有哪些从小唱到大的歌谣?

你的家乡有哪些传唱悠久的民间小曲小调?

我们在评论区等你

后记

成稿过程中,我们艰难地拿下了银川星月秦腔剧团的老板张进来的采访内容,不是因为他的故事不够好,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故事已经丰富到了超越了这次选题所触及的范围——他是几位采访对象中唯一一位只靠传统曲艺(秦腔)吃饭的人,他的民营剧团至今还能够做到一天演两场,他不收门票只以“搭红”盈利,却在艺术上不输其他非民营剧团,甚至可以说是超越……短短的篇幅根本无法讲述清楚这个“戏痴”的故事,不能呈现出来是遗憾,也是尊重。关于张进来的故事,近期正在筹备上映的、马灯电影和苏阳合作拍摄的音乐纪录电影《大河唱》中会有更为全面的讲述。马风山、魏宗富、张进来、刘世凯,他们四位都是在《大河唱》中命运和苏阳的艺术交织在一起的人物,影片上映的时候,我猜你也会想去看看吧。

如果有在银川的朋友,可以去兴庆区星月秦腔剧团坐坐,在张进来那里,能听到的不只有秦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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