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小蒜

 

文/吕晓宁

 

        阴历过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没几天，一夜之间，“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心灵手巧的春风，不止会裁柳剪叶，她还雕琢出了人间的红花翠芽和白絮绿畦。野小蒜早早便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成为二月春风里一道并不起眼的风景。

        周末恰好风和日丽，正是去山上挖野小蒜的好日子。午饭过后，挎着竹篮子，拿把小铁铲，沿着崎岖的山间小径，朝着司马祠的后山走去。那儿有大片的山坡荒地，正是适合野小蒜生长的好地方。

        大山好像刚从冬眠中睡醒的样子，萌萌地张开了眼，慵懒地伸了下腰，脱掉深褐色的外套，随手披上一件淡绿色的披肩，玲珑的曲线、轻盈的腰身一下便凸显了出来。似乎还觉得不够美，轻轻吹口气，便催开了漫山遍野的迎春花，也涨满了山脚的小溪水，整座山滋润了起来，芝水河欢快了起来，杏树的脸也红了起来。山的美和花的香诱的小草也从泥土里偷偷探出了头，怯怯的，嫩嫩的，翠翠的。山坡上，沟壑边，小径旁，一小撮一大片长满了。跟来的小黒狗撒欢地跑着，跳着，打着滚，咬着尾巴转着圈……搅动起一阵春风，让河畔上的一排杨柳吟唱出一行行白茫茫、虚蒙蒙说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明的诗句。风暖柔柔的，草软绵绵的，心也轻飘飘的。

        在朝南向阳山坡上的草丛中，很容易便能找到野小蒜。野小蒜，农村人多叫小蒜，叶子多为半圆柱形，中央稍空，有点像细细的韭菜，比绿草的颜色更深一些。一般是一窝一窝地生长在草丛中，运气好的话也会遇到连成一片的。白色的小蒜头深藏在地下七八厘米处。挖小蒜最好用的工具便是小铁铲，把小蒜的叶子用手轻轻捋起来，找准根部后，用小铁铲在四周撬动，不能离根太近，以免铲断了根茎，等周围的泥土松动了，一手抓扶着叶茎向上提，一手用铁铲从根部往上挖，挖出后用铁铲在根部轻轻一敲，泥土散落后便露出了胖嘟嘟、水润润的小蒜头。小的如黄豆，大的似珍珠，一颗颗嫩白剔透、晶莹如玉，一股蒜香夹着泥土的潮湿味沁人心脾，逼走了胸中的烦闷之气，不由人神清气爽。

        一顿饭的功夫，就挖了半竹篮的小蒜。蹲的时间久了，站起来伸了伸腰，依着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杏树坐下，静静领悟独处静思的快慰。有时候，可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黄河岸边游荡，去体味上善若水的品格；有时候，可以一个人在竹林中静坐沉思，去品读竹子洒脱有节的气质；有时候，就这样斜卧于山顶之上，观蓝天上风起云涌，就有了云卷云舒的淡泊随意；有时候，手捧一杯清茶，什么也不想，就把自己揉碎在茶香氤氲中，任时光流逝，与命运相视，和灵魂交流，才会感受到生命的真实！就如这安安静静生长于山野之间的一株株小蒜，虽没有鲜花那样灿烂，却从来不惧风吹雨淋，依然从从容容地生于春，长于夏，落于秋，葬于冬，一年又一年经历着生命的轮回……

        太阳西斜的时候，提着满满一竹篮小蒜满载而归。经过芝水河时，把竹篮放在清澈透亮的河水中摆上几下，小蒜苗上的泥土便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更显得白生生绿莹莹如翡翠雕琢一般。小蒜的吃法颇多，我最喜欢母亲做的油泼蒜泥辣椒酱。把小蒜和少许香菜切碎捣成泥糊状，上面撒一点辣椒面和食盐，浇上半勺烧滚的豆油，搅匀后夹在刚出笼的馒头中，便是一道绝佳的美味。

        俗话说：“二月小蒜，香死老汉”。在满巷子都是油泼小蒜的香味中，引来邻家的几个小馋猫来'混吃'，一大盘小蒜瞬间被哄抢一空，而留下了满院子整巷子的欢声笑语，如阳光般灿烂，似春风般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