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鲁，19岁，现就读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16岁出版长篇小说《我去 中学》。本文是他高中时受邀为媒体所写，其中关于在什么样的体系内学英语的问题，展现了一种新视角。
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我的英语水平比大部分同龄人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些天赋，因为即便平时花很少时间学英语，在考试中我还是可以取得理想的成绩。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中考时我在满分120分的英语考试中拿了111分，这算是相当好的成绩——放在中考这个考试体系中而言。
拜中考英语成绩所赐，我在上了高一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还抱有一种优越感，因为有一回同学们分享各自的中考成绩时，我发现几乎没有人比我分数高，特别是当我说出我的成绩，然后班里一个被公认是英语水平突出的女生说她的分数跟我正好一样的时候。同年的年末，那个女生考出了托福101分的成绩，在她14岁的时候。这样的成绩放到现在可能并不让人很吃惊，但是在两年多前，并且是在学校那样一个小圈子里，她的这个分数可谓是令人难以置信。紧接着在高二刚开始时，那个女生把托福考了112分——比我的中考英语分数还要高，然而同时，我的托福成绩只考了77分。
相同的中考英语分数，托福成绩却是天壤之别！从那时开始我便清楚地意识到了，我一直以来都是在用一个较低的参照系来衡量我跟其他人英语水平上的差距，就好比把一张白纸和一张黑纸放到一个灰色的滤镜下去对比一样，差距看上去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事实上，在那之前我也或多或少地意识到了这种差距，比如在高一英语课上写作文的时候，我经常会用中英词典查一些我从没见过的词，然后把他们强加进我的作文里。每次那个女生看过之后都会说这不是英语，然而我就无法区别怎么写是英语，怎么写不是英语，也无法想象她所说的英语究竟是什么样的，这可能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说到底，这样的概念是很模糊的，诸如什么样的英语算是正宗，但也许就因为她大脑里有了这种概念，她那时才能在英语水平上超出其他人如此之多。现在想起来，无论是对一门语言的认识还是熟练运用，跟平时的大量积累和练习都是密不可分的：也许从小时候起，那个女生就在用更高的参照系去衡量自己的英语水平，她可能在小学时学初中英语，在中学时学托福雅思级别的英语，也就是所谓的起步比别人都高。
在中国的初中、高中里，学生们接受的考试在很大程度上检验的并不是学生的英语水平，而是他们避免犯错的能力。一方面，学生会因为小错误被扣分，比如单词拼写；另一方面，老师甚至会在试卷中设置陷阱来诱使学生犯错。在这样的考试中，犯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学生的英语水平很高，也难免因为小错被扣分；同时因为考试本身对英语水平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普通学生通过大量练习也可以拿到不错的分数，也就造成了水平高和水平低的学生看上去差不多的假象——就像那个女同学和我一样。
这样的考试体系无疑就像是一张灰色的滤镜，过滤掉了学生之间相当一部分水平上的差距，同时也使得无论是水平高还是水平低的学生都对英语学习怠慢了。水平低的会想：我只需要把会做的做对，避免犯错就好了；水平高的会想：即便我再怎么提高水平，也还是避免不了犯错。这种心理就像一道隐形的屏障一样，限制了每一个人。
很多时候，人究竟能走多远，并不在于当下他有多么努力，而是在于他把自己置身于怎样的环境中，不同的环境决定他能看到什么，能走到哪里。就像初中时的我一样，即便再怎么努力，我也只能无限接近120这个满分，然后这个分数换算到托福，理所当然对应的也就是70多分，因为根本上我所缺少的并非是海量的重复练习，而是常年的英语积累。当我置身于托福这个体系中时，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欠缺了多少，以及前方还有多少路要走。我很庆幸我能提早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至少从那时起，我付出的所有努力都能真正地促使我进步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托福考试也不能被称为是合理，因为它仍然在用分数来衡量一个人的英语水平，而真正的英语水平很难量化，有时候两个人即便是差了几分，英语水平也并没有太明显的差距。但是毫无疑问，托福以及其他留学必须的考试合理性更高，它们都采用了考试应有的标准，那就是测试学生的水平以及努力程度。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是在我高二的时候，我妈给我买了一套英文原版的《飘》，当时看起来感觉非常困难，不仅是有大量单词不认识，而是很多时候就是单纯地读不懂句子。然而当我考完SAT1并且申请完美国、英国大学之后，再读起这本书时却变得得心应手了。道理很简单，就是通过学习和申请的过程，背的单词多了，读的英文多了，自然就熟练了。由此可以看出，同样是考试，但是因为设计的目的不同，对学生的影响也大相径庭，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学生当他们准备过留学的考试之后会发现，自己的学术水平也比以前提高了很多。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但是人们往往会降低要求从而麻痹自己，误以为当前已经做得相当出众了，却没想到在他们身处的体系之外还有更高的目标可以追求。对于英语的学习而言，刚开始的过程固然艰难，但是随着积累，之后的效率就会高很多。就像粒子做圆周运动一样，处在高轨道的粒子只需很少的能量便能获得很高的速度，然而最根本的还在于能够意识到那些更高轨道的存在，一步步地爬上去，而不是一无所知地在低轨道里花着同样多的能量做毫无意义的事。
本文摘自《三年能走多远》 鲁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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