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火焚水灌古城毁灭 |
一、宋太祖赵匡胤亲征晋阳 960年(北宋建隆元年)，宋太祖赵匡胤消灭南方九国，建立了北宋王朝。北方辽与之相对抗，北汉作为辽的附属国、契丹族进入中原的门户，是宋朝的必争之地。宋朝前后用兵数次，其中两次均是皇帝御驾亲征。直至宋朝立国近20年后的979年(太平兴国四年)，才攻下晋阳，平定了北汉。 968年(宋开宝元年)七月，北汉睿宗刘钧病故，养子刘继元(一名继恩，本姓薛)继位。宋主赵匡胤见有机可乘，命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党进、宣徽南院使曹彬等率兵征伐北汉。刘继元一面令侍卫都虞侯刘继业(即杨业)、冯进珂带兵扼守团柏谷，一面遣使向辽国求援。两军正相峙间，随同刘继业、冯进珂一同驻军的北汉将领陈廷山率部下投降了宋军，刘、冯二将退回晋阳，宋军很快夺取了汾河桥，直抵晋阳城下，焚烧延夏门。双方相峙至十月，辽国南大王挞烈统兵救援晋阳，宋将李继勋等退兵，北汉军乘机进掠晋、绛二州。 969年(开宝二年)正月，宋太祖赵匡胤决定御驾亲征北汉，先命李继勋、曹彬、党进等率军先行。二月二十七日，赵匡胤从汴京出兵，经相州、磁州，至潞州(今长治)，因雨滞留10余日。三月，赵匡胤亲临晋阳城下，将大队军马驻扎在甘草池(今太原瓦窑村南)。宋军先在晋阳城周筑寨围攻，又筑“长连城”拦堵汾、晋二水灌城，赵匡胤身先士卒，赤膊露体，亲自指挥兵士运土筑堤。晋阳被水困多日，一段南城墙倒塌，水涌入城中，“水口渐阔，北汉人缘城设障，为宋师所射，障不得施。俄有积草自城中漂出，直抵水口而止，宋师弩失不能彻，北汉人因以施功，水口遂塞”(《续资治通鉴·宋纪五》)。其时北汉大臣郭无为欲降宋，假意请兵夜袭宋军，刘继元选精兵千余人，让刘继业、郭守斌一同前往。谁知这天晚上风雨交加，不辨东西，刘继业因马受伤，与部下先回城，郭守斌迷路，也回了晋阳，郭无为只好与手下数十人返回，复劝英武帝刘继元出降。太监卫德贵言郭无为谋反罪状，刘继元遂将郭无为斩首。“继元闭城拒守，太祖皇帝以诏书招继元出降，许以平卢军节度使……而并人及继元左右皆欲坚守以拒命”(《宋史·东汉世家第十》)。晋阳城久攻不下，时逢炎暑酷热，又兼阴雨多日，宋营军士普染痢疾，苦不堪言。此时，辽国北大王耶律乌珍从白马岭率劲旅，夜抄近路飞驰至晋阳城西，鸣鼓举火。赵匡胤进退两难，太常博士李光赞和丞相赵普都劝其退兵。赵匡胤于闰五月十三日下令撤军，同时将晋阳城外的居民万户掠往山东(太行山以东)。 976年(开宝九年)八月，宋太祖赵匡胤派党进、潘美伐北汉。“分五道进入太原”，“冬十月，党进败北汉兵于太原城北”(《宋史·本纪第三》)。党进等直抵晋阳城下。刘继元又派驸马都尉卢俊赴辽求援，辽派南府宰相耶律沙、冀王敌烈率兵救晋阳。两军正相持间，适逢宋主赵匡胤突然病死在开封(十月二十日晚)。次日，赵匡胤之弟赵光义(原名赵匡义)即皇帝位，改元“太平兴国”，下诏撤军。宋军退兵时又俘掠四五万居民移于黄河以南。 二、宋太宗赵光义毁灭晋阳城 宋太宗赵光义继位后，继续加紧太原战事。979年(太平兴国四年)正月，赵光义亲率大军再次征伐北汉。此时宋朝立国近20年，事先对征伐北汉作了充分的准备，采取四面围攻，断其援军的策略，“命云州观察使郭进为石岭关都部署，以断燕蓟援师”(《宋史·本纪第四》)。与此同时，又分兵对晋阳周围各州县发动进攻，以阻止其对晋阳增援。北汉主只好又求援于辽国，辽国发两路军援救北汉。三月十六日，辽国援军耶律沙在白马岭(今盂县东北)与宋将郭进隔涧相遇，宋军趁辽军半渡时击之，辽兵死伤万余人，耶律沙只身脱逃，正好辽国另一支救兵耶律斜轸赶到，才以箭射退宋军，然后一齐退回。北汉刘继元又遣使者带蜡丸书信从小路赴辽告急，中途被郭进捕获，押赴晋阳城下斩首示众。其时，宋军又攻克盂县、岢岚、隆州、岚州等地，对晋阳形成四面包围之势，晋阳城援绝势孤。四月二十日，宋主赵光义至晋阳城下，驻“汾东行营”(今晋源镇庞家寨东北)，筑长连城围困晋阳，严督诸路军将昼夜不息攻城。攻城战异常惨烈，城下尸首成堆，“城上(箭)如猬毛”(《续资治通鉴·宋纪十》)，“(攻城)将士尽奋，若将屠之”(《宋史·本纪第四》)。城内军民群情激昂协力反击。战事延至五月，宋军攻破晋阳城外羊马城，北汉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逾城降宋，刘继元手下亲信将士大多伤亡，晋阳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宋太宗数次写信给刘继元，告谕其投降，已退职的左仆射马峰，带病入见刘继元泣劝，刘继元才决定投降。初五日夜晚，刘继元遣客省使李勋赴宋营献降表。次日凌晨，刘继元穿素服戴纱帽率文武群臣待罪城台下，赵光义于晋阳城北沙河门楼受降。北汉“州十、县四十、户三万五千二百二十”尽归宋朝(《宋史·太宗本纪》)。五月十八日，宋军放火烧城，“尽焚其庐舍，民老幼趋城门不及，死者甚众”(《续资治通鉴·宋纪十》)。次年四月，赵光义又派兵决引汾、晋二水灌漫晋阳城废墟，企图彻底毁灭这座城市。 赵光义焚毁晋阳还有一个原因，他鉴于春秋末期赵襄子、汉文帝刘恒、北齐高洋父子、唐朝李渊父子、五代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等人或一统天下，或继承大业，或偏霸割据，均是依托晋阳。按照阴阳家的风水学说，认为晋阳城北面的系舟山是“龙角”，城西南龙山、天龙山是“龙尾”，晋阳居中是“龙腹”、“龙城”，认为谁要是占据了晋阳，谁就有可能得天下。赵光义害怕晋阳再有“真龙天子”出现，与宋朝争夺天下，便下令火焚水淹晋阳，同时又派许多兵士将系舟山巅铲平，目的是拔去“龙角”。一座历春秋、战国、秦、汉、三国、西晋、南北朝、隋、唐、五代等10余朝约1500年的古代大都会城市，就这样被愚昧无知而又残暴不仁的封建皇帝毁灭了。 三、晋阳人民对赵宋暴政的抵抗 在北汉刘继元被迫投降宋朝时，晋阳人民仍不屈服，继续抵抗。史载：“继元穷窘，而并人犹欲坚守”(《宋史·东汉世家第十》)。晋阳老百姓原本对屈膝媚外的北汉刘氏并无好感，但宋朝军队围攻晋阳时火烧平遥、寿阳，又几次俘掠百姓，激起了人民同仇敌忾的士气，加之晋阳民性强悍，盛行习武风气，有“弓箭社”等民间练武组织，所以直至刘继元投降后，民间百姓仍以砖瓦石块为武器，击打宋军。金代诗人元好问有诗曰，“……薛王出降民不降，屋瓦乱飞如箭镞……”正是当时的真实写照。赵光义对此十分气恼，骂晋阳老百姓是顽民。赵光义攻克晋阳后借口晋阳和京师开封”参商不两立，强迫老百姓从晋阳城内迁出，随即毁灭晋阳城，迁州治于榆次城，废晋阳、太原二县，改为平晋县，喻“平晋阳”之意。又在汾河之东的“汾东行营”旁筑起一座周边4里的平晋县小城，让百姓进去居住。然而晋阳人民宁愿流离失所，也不进平晋城，流散于榆次、唐明镇等地。史载“七十七年，故城父老不入新城”(清道光《太原县志·古迹》)。今太原市小店区的城西村、南畔村、北畔村之间即平晋县城遗址，至今尚有遗名“旧县圪塔”。民间相传，根据该处小麦成熟时颜色黄绿不同，可看出原来平晋城中道路的分布走向。赵光义在修筑平晋城的同时，将自己曾经指挥作战驻扎过的“汾东行营”改建为“统平寺”(一名平晋寺)，御制《平晋记》碑于寺中，并赋《平晋诗》。后来，宋真宗赵恒将统平寺改为崇圣寺，仁宗赵祯又奉太宗御容于寺内资圣院统平殿。但民间老百姓却不买账，屡屡暗中将赵光义这座御驾亲征晋阳的“纪念馆”焚烧，弄得地方官毫无办法，只好罢祀。赵光义还仿照唐太宗李世民的做法，命赵昌言撰文、张仁庆书丹，弄了一块《新修晋祠之铭并序》碑，于984年(太平兴国九年)立于晋阳城废墟西南5公里的晋祠，内容是歌颂赵宋统一，炫耀功业之意。晋阳老百姓却对赵家皇帝焚毁晋阳城之事恨之入骨，经常有人暗中将此石碑敲剥，最后竟一字不留。这正是人民群众对赵光义毁灭晋阳城的又一回应。山西人民历来对赵家皇帝不满，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是焚晋阳，戮黎民；二是因为杨家将在宋朝的不平等遭遇。戏曲《贺后骂殿》、《审潘洪》等，就是对赵宋统治者的谴责和控诉。旧日的晋阳古城遗址古城营村一带，逢村社酬神赛唱之时，绝不上演歌颂宋朝皇帝御驾亲征北汉的戏曲《三下河东》，认为演这出戏是对当地的污辱。 晋阳城自公元前497年(周敬王二十三年)建成，至公元979年(北宋太平兴国四年)被毁，经历了近1500年风云际会的历史变迁。982年(太平兴国七年)，即赵光义毁灭晋阳城的第三年，新任三交都部署潘美受命在晋阳故城以北15公里的唐明镇修建城池，从此太原的建城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二〇一二年五月四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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