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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传奇·柳崖外编(廿七)

83,王甲

尸前劝饮到深更,鬼物来时却又惊。
毕竟村人无雅量,枉教疑影更疑声。

  三原县小王村野外有一间古庙,没有围墙。只有在举行祭祀活动的时候,人们才会进供香火,平时则寂寥没有人迹。一次,乡里人去打扫时,打开庙门,看到有人用绳子挂在梁上上吊死了。村里需要去县城报告官府,因而雇人看守这具尸体,出两吊钱的报酬,选中了王甲干这份差事。王乙没有争取到。到了晚上,王甲拿了一壶酒、一盏灯,进到庙门里,关上了门。王乙拿着棍子跟在后面,打算吓唬一下王甲。王甲关门后,王乙从门窗的缝隙偷偷往里面看,只见王甲对着吊着的尸体,点了一堆火烫酒。酒烫热后,王甲问尸体说:“何不来喝一杯?”说完自己倒了酒喝了。过了一会儿,又倒了一杯,问尸体说:“你真的死了吗?何不来和我喝一杯呢。”就这样喝了几杯,王甲依然如之前那样自饮,不断请尸体下来同喝。一次请饮后,王甲正低头端起烫酒的酒盅往杯子里倒,王乙就看见那个吊死的尸体双手忽然抬了起来,解开绳索,脚已经触到了地上,缓缓朝前面走。对王甲说:“我便和你吃一杯吧!”王甲大惊失色,夺门而出。王乙心想:这缢死鬼必定追出来。就握住棍子蹲在门边等待。缢尸一出门,就被王乙一棍击倒在地。王乙也很害怕,顾不上回头看就也跑走了。王甲在前面跑,王乙在后面跑。王甲还以为是缢尸追了上来,一直跑到了村中的酒馆里,酒馆里的人还没有休息。王甲连忙说:“缢死鬼追来了!”众人出来看,却是拿着棍子的王乙。也说了缢死鬼的事。大家一起来到古庙,那个上吊的人仍然和之前一样悬在梁上。


84,柳翁

漫云採补借丹铅,老去偏为美色牵。
似此哲人犹失足,方知晚节最难全。

  通州的柳翁,善长熊经鸟伸的养生之法。他二十岁弱冠之后,妻子死了,于是没有再娶。一个人安静地住一间房子,不问世事,也不滥交朋友。有客人来访,必要先知道是谁人,是高雅之人就见,是俗人就谢绝不见。他能说出一些人的寿夭,以及过去未来的一些事情,确实如他说的一样准确。人们有时能在好几处发现他的身形,而他本人依然在家里。客人去拜访时,要是能喝到他烹的茶,将来必定能显贵,或者德行学问超过常人。人们说他的茶,甘露也比不上。我的同年好友王芝圃,曾经受到他的款待。柳翁修炼精纯已经几十年了。九十多岁了还像四十几的人一样。一天,他对家人说:“最近眼睛有些昏花,想要醒醒眼。”家里本来有些富裕,他携钱财来天津买了六七个女子,带到修炼的屋子,置备脂粉、钗钏、衣饰等等给女人打扮的物件。让她们每天化好几次,飘飘然有董双成、许飞琼、婉凌华、段安香的美艳【这四人是王母的侍女】。家人料想柳翁必是在修炼奇异的法术,绝不会做狎亵的事。竟然不出一个月就死了。
  柳崖子说:数十年的道行,毁于一月。眼睛发昏,是因为心有了邪念。既然这样,那么学道的人,宁可眼睛昏花,也谨慎不要醒眼了。

85,山魈

漫云山鬼易纷呶,受弄多因性执胶。
若使七情能中节,由衷喜怒自无嘲。

  绩溪县附近的山上有一种当地人称为“独脚公公”的东西,只长了一只脚,趾头朝向后面,是山魈一类的怪物。喜欢往农田里丢石头,搬运起来健步如飞,顷刻就丢满了一片田地。人越骂丢得越厉害。有一个老农民看见独脚公公来了,就骗它说:“我的田最怕大粪。”到了晚上,独脚公公就把粪丢到他田里。老农民还嫌不够,将其大骂了一顿,骂得独脚公公怒了。第二天晚上,就将老农民的田里丢满了粪便。因而庄稼获得了大丰收,变成了肥沃的土地。在婺源县的怪物叫山魈,形似十几岁的小孩,披散着头发喜欢笑,它爱听歌谣,看到有貌美的妇女,有时就唱歌骚扰。最怕弹棉花时木槌击打弓弦的声音。传说当初有一个弹棉花的匠人走路时用木槌击弦伴奏着唱歌,山魈听了很高兴,于是跟着匠人边走边侧起耳朵听,披散的头发没注意缠到了弓弦上。匠人唱完后,山魈想要离开,因为头发被缠住没法走。匠人一看,原来是山魈被缠住了,于是拿木槌将它痛击了一顿才放它离开。因此被山魈作祟的人,就招弹棉花匠人来到家里,山魈听到木槌声,就在这家消失匿迹了。木槌击弦时,山魈虽然十分痛苦,但也只能发出笑声。

  柳崖子说:喜怒之情,要掌握一定的分寸,不能过度,实在是难。切记不要像独脚那样不该怒的时候怒,像山魈那样不该喜的时候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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