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石风云138
嵩峰山人
夏建一踏进门就听得母亲一句严厉呵斥:“给我跪下！”然后泪如雨下。她对夏建说“你这不屑子，枉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以为娘眼瞎，又住在这独门独户的地方就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吗?你打小喜欢捉弄人，搞得东家以为遇见鬼之后不敢晚上出门；你是如何把东家女儿骗到手的；如何使计害得和你一起夜巡民兵摔伤；还有刚解放那阵子，写匿名信害得你父亲的义兄春福含冤离世！最近又去逼着春福伯的儿子你夏苟哥承认哪些个莫须有的罪行。”老太太(其实不老，只是人生经历了太多的不幸，加上今天下午无意间听到两个陌生的砍柴人在门前歇脚时议论儿子在批斗人时下狠手打人的话，气得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说到这儿气得几乎接不上气，她端起桌上的满满一碗温白开，但只喝下半碗水。因为另一半已被平时不颤抖的手给晃掉了！
“小时候你皮，我认为是孩子的天性。可长大后你为什么还干伤天害理之事?”老太太喝了口茶润了一下嗓子连着质问儿子:“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说为什么要针对春福伯和你夏苟哥父子俩?”
夏建回想小时候母亲对他要求很严，有时恨铁不成钢也会发火。可自打成家后母亲就没发过怎么大的火骂过他！想到成家，他才记起今儿个一进门老母亲如此大声呵斥自己，怎么没见老婆孩子被吵醒？看来是被母亲给支走了。
确实是这样！老太太她受过传统教育深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所以她在傍晚儿媳收工时慌称听别人说亲家想外甥了。儿媳回答:“和父亲一起在生产队干活都没听到。”老太太:“你傻呀，以你父亲的身份(地主身份，也叫成分)他敢在大庭广众下说想外甥?”
夏建老婆一想，婆婆说的也对。娘家历代是有几亩薄田，可这些都是“冷浆田”(水田靠近大山脚，水温低光照少。)一年下来没多少收入。刚解放哪会儿以父亲名下的田产完全可以划成地主，可不知道丈夫使了什么手段会让工作组将父亲划成“中农”。不过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脸红。回想起当年死鬼不就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将她骗到手的！(关于夏建将老婆骗到手的事情本文不作详谈，因为涉黄)可关于父亲身份背地里有好多人议论，在这政治动荡年代可马虎不得。现在父亲都对外宣称已不再认她这个女儿了(指当年夏建和她干的都是伤风败俗之事，可在别人眼里却是夏建智斗地主的好手段。那年头可谓怪事多多。)，其实是在保护夏建“红二代”的身份！因为那年头一但查出行贿受贿或者和有地主身份的人挂钩，夏建所有的政治资本都将会传化为零。经过这一想，她很听婆婆的话就带着儿子回娘家歇一夜。
夏建打小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尽想些稀奇古怪的招儿捉弄人。回到家里连自个儿母亲他也不放过！某年母亲到街上买了几斤沙(甘蔗)糖(蔗糖可代替红糖，前者价格上要便宜多。众所周知体质差的女性生理期会肚子疼，往往喝点红糖姜水即可解决问题)回家。她知道自家孩子贪吃，便将沙糖倒入一豆腐乳罐里并藏匿于墙角，混在其他豆腐乳罐当中。可半个多月之后罐里的沙糖却换变成了牛屎！这次他被母亲处罚跪在地上练字，整整写了一夜。他母亲是个大学生，夏建小时候虽未上过私塾。可他白天放牛，晚上却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了好多知识。因为他家独门独户没人知道他有知识会写字这事，所以后来夏苟看到匿名信时就把他给忽略了。
自打那天之后，小夏建不管在外有多野可一回到家就成了个乖乖孩。
见母亲一再追问，他只好说是气不过夏苟忘恩负义，身为父亲的亲弟子却只管自己顾自己，从来不管你我母子俩死活。而后又问母亲我是不是爹亲生的?我们家鸡蛋有时候真能捡到钱?讲完话后又低着头跪在那里。
老太太见儿子骂夏苟忘恩负义，气得刚放下的空碗重新拿在手上，准备照着跪在面的儿子脑袋砸将下去，后来还是改砸在地上！“当”的一声吓得夏建赶忙抬起头来。
正好老太太伸出单独一食指重重地点着他的前额，嘴里骂道“你……你……你……你真的不应该叫夏建以后干脆改名叫下贱好了！你施了什么恩出来，你有什么资格骂别人忘恩负义?今晚我就把你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你！当年我还是个江南某女子师范大学里的一名大学生，有一次和同学们一起参加上街举行抵制日货游行活动。活动进行到一半，就碰上一群被日本人用金钱收卖了的警察冲出来镇压。他们如狼似虎地冲向我们游行队伍，高举手中警棍见人就打。同学们只好四处逃散，我在逃跑过程中把眼镜给弄掉在了地上，刚准备去捡眼镜又被后面的人给踩碎了。我是高度近视，没了眼镜如同瞎子。后来有人拽着我的手逃离现场，我以为是好人救了我。可哪知道是一群有着特殊身份的日本浪人把我给带到一个离火车站不远的仓库里，他们轮奸了我，并拍了照片。他们用中国话来交流，目的是想把这轮奸大学生的事嫁祸给中国某个爱国组织。却不料我受不了刺激，成了神经病。他们才改用日语交流，后来把我给丢进了一节运煤的敞篷火车厢中。我当时是间歇性精神病，他们说日语那会儿我刚好是清醒的。我一个眼睛高度近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他们丢进已经起动的火车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躺在煤堆里任由火车拉着跑了三天三夜。还好，哪些日本浪人丢下我时给我留丢下了一小铁壶水，整整三天我就靠一壶水维持生命。后来我从火厢中跑出来，可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人。只好延铁路走，饿了捡点烂水果菜叶子吃，累了就地躺下休息。看到有火(货)车停下来，我就偷偷爬上去坐着，任它乱开乱拉。就怎样几个月后，我便稀里糊涂的来到了位于浙赣铁路边的新塘边镇。后来巧遇你父亲春水先生。不!不！不！他不是你亲生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我也不知道是谁，他是轮奸我的那些日本浪人中的一个!儿呀！不是娘看不起你，你真的不配做春水先生的儿子！我们应该尊称他为先生！他是为了修宗谱去找春芝老板，他和春芝伯两人都是大好人。春水先生见我饿晕倒地便出手救了我，同时也发现我怀有身孕。医者父母心，他出于对生命的尊重。看我可怜，决定救我们母子俩。就这样他把我领到你春芝伯的榨油坊里，让你春芝婶娘帮我洗漱换上干净衣服。第二天先顾了辆马车让我坐，后来马车没法走(路不够宽)又改坐轿子把我抬到这儿，也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家。我来了之后，水先生对外宣称我是他从外地娶来的老婆。可我俩从来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因为我有孕在身，想治好间歇性精神病药不能乱吃。春水先生就亲自上山采草药为我治病，几个月后我的病慢慢的好了。可马上又要生小孩，也就是要生你啦！此时春水先生有件比这还重要的事急着要办，他只好把我托给村庄里妇女照顾，便匆匆出门了。可谁知道，他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据说他身上被白狗子打了十多枪，他死得好惨哪!因为我马上要临盘，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呜……呜……呜！”说到这儿老太太再也禁住了。她大大声声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老太太停止了哭泣接着说:“春水先生去世在春福伯他们村庄的后山上，我有孕在身不能去帮他办丧事。在那个白色恐怖年代里，没人敢帮他收尸！还好，你春福伯也就是你夏苟哥的父亲。噢！他们家和春水先生是世交关系这些你都道。是他冒着杀头之罪买来寿方(棺材)让人抬到春水先生去世的现场，准备帮他入殓安葬。可到了那儿，不知道是谁早就把春水先生给安葬好了。大家背地里疯传，这是天葬！因为春水先生是个大好人，他的去世老天都看不过眼，于是就派了天兵天将来安葬他。后来我把你给生了下来，我一个无亲无故的弱女子，就靠摆个茶摊都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可有一天早晨我去鸡窝捡鸡蛋，却发现鸡蛋傍边有些碎银子。当时我就想到，春水先生肯定是上天做老佛(成仙)变成独脚公(铁拐李)送钱救我们母子俩啦!之后鸡窝就不定期的有钱捡，这事我从来没和人家说起过。那些钱大部分我都藏着呢，只花了其中的一小部分，那是实在没钱时花掉的。因为这钱来路不明，我们不能乱花。”
夏建听到这儿接口质问母亲:“家里有钱您不花，却让我六七岁就去打童工，白天帮着地主家放牛，晚上回家还得读书写字。您知道我受过多少苦挨过多少骂吗?后来长大了点您又让我继续在他家打腾(长)年(工)，过着寄人篱下的苦日子。其中之苦您老可曾经感受过！?幸好后来我用妙计将他女儿骗到手，不然我今生可就亏大了。”
听到儿子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老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照着儿子的头打了三个爆栗！骂道:“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呢?难怪你会说人家夏苟父子俩忘恩负义，现在你的身世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有什么施在人家头上?莫说没有半点，就算有，恩它不是债可以向人家要回来！”
老太太长叹了一声“唉”:“当初都是你的父亲他们这一辈的日本人在中国造孽，留下你这个本不该留下的种。你想想看没有人家春水先生的好生之德出手救母亲，哪有现在的你?没有春芝婶娘给母亲换上干净衣服，你母亲能体体面的来到这儿?就算当时春水先生把我领来，母亲给大家的形象也是个讨饭婆!老天无眼啊!春芝伯那么善良的一家人他们没得罪谁，后来还是被猪狗不如的日本鬼子给害死了！你说你从小到大是不是一直欠着中国的大恩大德?我当年就是想让你吃些苦头锻炼锻炼，长大了能成大器。可你却把这些苦算到别人头上去！你现在干了这么多坏事会有报应的，但愿夏苟家没事。不然，我这老骨将来下去无脸见春水春芝兄弟俩。”
第二天一早，夏苟的“尸体”被放牛娃发现。继而在他家人们发现秋英也“服毒”自尽了!夏苟夫妻俩的死，男的被定性为自绝于人民，女的是殉情自杀。不过，女人帮秋英换寿衣时发现她怀有身孕，一案三命惨哪!事发当天下午，夫妻俩就被人们草草地合葬在一个墓穴里。从此锣城再也没有关于独脚公(当地叫“豆脚公”)传说。次年某个夏夜雷雨交加，第二天牧童发现他们的墓穴遭雷给霹了，棺木也被劈开了。里面是空的…… 全书完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