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言名以别矣。仁之于人，义之于我者，不可不察也，众人不察，乃反以仁自裕，而以义设人，诡其处而逆其理，鲜不乱矣。是故人莫欲乱，而大抵常乱，凡以闇于人我之分，而不省仁义之所在也。是故春秋为仁义法，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虽能正人，弗予为义；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此论极是。然仁义之法应跨越族群，而非族内方论仁义。昔西方以不信教为邪恶，东方以戎为祸，皆分仁义以族群也。因此后文有庄公自为追而善其恤远。也因此今时西人视我为邪，故我自仁义，美国却时时挑起争端，其国内民意鲜有批评者，是西人亦视其为善恤远也。董子千年前之言，国人未如美国之人用之纯熟精深矣。）昔者，晋灵公杀膳宰以淑（同俶，整理也）饮食，弹大夫以娱其意，（《左传·宣公二年》：“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非不厚自爱也，然而不得为淑（善也）人者，不爱人也。质于爱民，以下至于鸟兽昆虫莫不爱。不爱，奚足谓仁？仁者，爱人之名也,传无大之之辞。（巂音西，左传为酅，《春秋公羊传·僖公二十六年》：“[经]齐人侵我西鄙。公追齐师至雟，弗及。[传]其言至雟弗及何？侈也。”此侈，何休以为褒赞僖公之士卒精猛，能却强齐之兵。然而杜预却认为侈是批评僖公追逐过分之意。此处董子取杜预意。）自为追，则善其所恤远也；（《春秋公羊传·庄公十八年》：“[经]夏，公追戎于济西。”[传]此，其言追何？大其为中国追也。” 未有言伐者，故云自为追。）兵已加焉，乃往救之，则弗美；未至，豫备之，则美之，善其救害之先也。夫救蚤而先之，则害无由起，而天下无害矣。（疑其欲为害而先除之，今世美国之人深得董子精义也。然罪欲加于人而何患无辞？此霸者凌弱之托辞罢。可怜百姓何辜，荼毒战火，辗转而难安也。）然则观物之动，而先觉其萌，绝乱塞害于将然而未形之时，春秋之志也，其明至矣，非尧舜之智，知礼之本，庸能当此。（语云，豫者祸患不生。此其然也。豫其备则可，则非。擅用攻伐以绝祸多数时间直接成为以强凌弱之借口，党同伐异之令箭，豫其萌者便成了莫须有也。别嫌疑识纤微所以言智，然治国理乱不得以智也。治国以礼，理乱以法，民所以不惑而长安也。尧舜之圣非在其智乃在其德也。持身以德，天下归心也。）故救害而先，知之明也，公之所恤远，而春秋美之，详其美恤远之意，则天地之间，然后快其仁矣，非三王之德，选贤之精，庸能如此。（擅启战端，攻伐他族，春秋美之曰仁。是知公知所赞美国攻伐伊拉克为仁，有其所据也。然是其仁而鲜其仁者，跪舔霸者罢，春秋鲜有直笔也。）是以知明先（以智明救害之先），以仁厚远（此厚远即怀远也。以仁爱及远，而远地之人来归也），远而愈贤，近而愈不肖者，爱也。（仁爱及于远者贤，仅仅限于亲近则非贤而不肖。言不肖者，非仁爱之意也。）故王者爱及四夷，霸者爱及诸侯，安者爱及封内，危者爱及旁侧，亡者爱及独身，独身者，虽立天子诸侯之位，一夫之人耳，无臣民之用矣，如此者，莫之亡而自亡也。（爱者，惠也。惠及四方所以成大仁大爱也。打着仁爱之旗号，却取利四方，鲜仁也。）春秋不言伐梁者，而言梁亡，盖爱独及其身者也。（《春秋公羊传·僖公十九年》：“[经]梁亡。[传]此未有伐者，其言梁亡何？自亡也。其自亡奈何？鱼烂而亡也。”《左传·僖公十九年》：“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寇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秦非伐梁而梁亡，乃梁君不爱其民而自溃，秦遂取之。）故曰：仁者爱人，不在爱我，此其法也。义云者，非谓正人，谓正我，虽有乱世枉上，莫不欲正人，奚谓义？（是其言也。今者多有公知学者以义正人却以仁爱己，每每以人权粉饰，根底里无非就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小人而已。每有呱噪之音，君子不屑也。）昔者，楚灵王讨陈蔡之贼，（《左传·昭公八年》：“九月，楚公子弃疾帅师奉孙吴围陈，宋戴恶会之。冬十一月壬午，灭陈。”《春秋公羊传·昭公八年》：“冬十月壬午，楚师灭陈，执陈公子招，放之于越。杀陈孔瑗。葬陈哀公。”陈诸公子争位内乱，楚借机灭陈而设郡，以穿封戎为陈公，不能存陈而继绝祀，是我不正也。《左传·昭公十一年》：“四月丁巳，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春秋公羊传·昭公十一年》：“[经]夏四月丁巳，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传]楚子虔何以名？绝。曷为绝之？为其诱封也。此讨贼也，虽诱之，则曷为绝之？怀恶而讨不义，君子不予也。”亦蔡侯弑君为不义，楚灵亦弑君也，况以诈杀蔡侯，是怀恶而讨不义，亦我不正也。）齐桓公执袁涛涂之罪，（《春秋公羊传·僖公四年》：“[经]齐人执陈袁涛涂。[传]涛涂之罪何？辟军之道也。其辟军之道奈何？涛涂谓桓公曰：“君既服南夷矣，何不还师滨海而东，服东夷且归。”桓公曰：“诺。”于是还师滨海而东，大陷于沛泽之中。顾而执涛涂。”《左传·僖公四年》：“陈辕涛涂谓郑申侯曰：'师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若出于东方，观兵于东夷，循海而归，其可也。’申侯曰：'善。’涛涂以告，齐侯许之。申侯见，曰：'师老矣，若出于东方而遇敌，惧不可用也。若出于陈、郑之间，共其资粮悱屦，其可也。’齐侯说，与之虎牢。执辕涛涂。”两书所载虽未尽相同，然涛涂为避免齐军回师取道陈国而为齐所执，其事明也。涛涂何罪？罪在保陈而罪齐也。）非不能正人也，然而春秋弗予，不得为义者，我不正也；能正楚蔡之难矣，而春秋，以其身不正也；（楚蔡之难当指定公四年楚人围蔡，蔡请救于吴，伍子胥言于阖庐曰：“蔡非有罪也，楚人为无道，君如有忧中国之心，则若时可矣。”于是阖庐兴师而救蔡。《春秋公羊传·定公四年》：“[经]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伯莒，楚师败绩。[传]吴何以称子？夷狄也，而忧中国。”然《公羊》称其为子，自当有褒赞之意，不知夺之义辞之言从何而论。或者董子错解春秋文义，以吴子为贬，吴侯为尊，以其夷狄，故夺之而称子，以夷狄强盛深为中国忧也。然夷狄本应称人，称子便是褒赞其有忧中国之心也。此方是此处正义，伍子胥之言可互为印证也。）潞子之于诸侯，无所能正，春秋，其身正也，。（《春秋公羊传·宣公十五年》：“[经]六月癸卯，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儿归。[传]潞何以称子？之，足以亡尔。虽然，君子不可不记也。” 躬通穷，困穷也。言为善也躬其实便是言其“趋而利也”与上下文不协，当是后注衍入。然此四字确有点睛之妙。以老实懦弱而春秋予之有义，无非众人趋之皆可得其利也。以身正有义而勉强举潞子婴儿为例，是身正有义之君鲜存于世也。）故曰：义在正我，不在正人，此其法也。夫我无之而求诸人，我有之而诽诸人，人之所不能受也。，何可谓义？（诽通非。《大学》云：“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就是说，自己做得到才要求诸人做到，自己做不到就无法要求诸人做到。文中意思正和此儒家通理相反，故言“其理逆矣”。）义者，谓宜在我者，宜在我者，而后可以称义，故言义者，合我与宜，以为一言。(《释名》云：“义，宜也。，使各宜也。”故我正，裁制事物亦正，所以云，义以正我。)以此操之，也，故曰：有为而得义者，谓之自得，有为而失义者，谓之自失。人好义者，谓之自好，人不好义者，谓之不自好。（皆取义之为言我之意）以此参之，义我也明矣。是义与仁殊，仁谓往（施于外也），义谓来（责于己也）；仁大远（仁大怀远），义大近（义大归心）；爱在人，谓之仁，义在我，谓之义；仁主人，义主我也。故曰：仁者人也，义者我也，此之谓也。君子求仁义之别，以纪人我之间，然后辨乎内外之分，而着于顺逆之处也，是故内治反理以正身，据礼以劝福，外治推恩以广施，宽制以容众。孔子谓冉子曰，治民者，先富之而后加教。（《论语·子路篇》：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语樊迟曰，治身者，先难后获。（《论语·雍也篇》：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此难者，责也。）以此之谓治身之与治民所先后者不同焉矣。诗曰：“饮之食之，教之诲之。”（《诗·小雅·绵蛮》）先饮食而后教诲，谓治人也。又曰：“坎坎伐辐，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诗·魏风·伐檀》）先其事，后其食，谓治身也。春秋刺上之过，而矜下之苦，小恶在外弗举，在我书而诽（通非）之。凡此六者，以仁治人，义治我，躬自厚而薄责于外（治国做人其理一也），此之谓也。且论已见之，而人不察，曰：君子攻其恶，不攻人之恶。不攻人之恶，非仁之宽与（即欤，经传通作与）？自攻其恶，非义之全与？此之谓仁造人，义造我，何以异乎？故自称其恶，谓之情，称人之恶，谓之贼。求诸己，谓之厚，求诸人，谓之薄。自责以备，谓之明。责人以备，谓之惑。是故以自治之节治人，是居上不宽也，以治人之度自治，是为礼不敬也。（待己宽则慢于礼也。）为礼不敬则伤行，而民弗尊，则伤厚，而民弗亲。弗亲则弗信，弗尊则弗敬。二端之政（为礼不敬及居上不宽）诡于上而僻（邪僻也）行之，则诽于下（诽谤之言，非议之论盛行于下也）。仁义之处可无论乎？夫目不视，弗见；心弗论，不得。虽有天下之至味，弗嚼，弗知其旨也。虽有圣人之至道，弗论，不知其义也。（理不辩不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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