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疸

古者疸瘅通，黄疸即黄瘅。《灵枢·经脉篇》云：“是主肾所生病者，口热舌干，咽肿上气，嗌干及痛，烦心心痛，黄疸，肠澼，脊股内后廉痛，痿厥，嗜卧，足下热而痛。”此言黄疸即黄瘅，瘅者劳病也。劳倦而得内伤之症也，尤其指房劳。《史記·倉公傳》云：“风瘅客脬，难于大小溲，溺赤。”便是肾主病之劳也。《平人气象论》云：“溺黄赤安卧者，黄疸。已食如饥者，胃疸。面肿曰风。足胫肿曰水。目黄者曰黄疸。”《灵枢·论疾诊尺篇》云：“身痛而色微黄，齿垢黄，爪甲上黄，黄疸也。安卧小便黄赤，脉小而涩者不嗜食。”此疸即瘅，病也。今人则不同，以疸胆通，黄疸即黄胆。此取西医黄疸所源即胆红素代谢障碍而引起血清内胆红素浓度升高而致身黄。实际上，以黄疸为黄胆，已经有了偏指。一如以劳病今言之必指肺痨，皆意有所狭，所指有所移也。

古论疸病有五，或言一曰黄疸，二曰，五曰黑疸。其实，考《金匮》本言三种谷疸，酒疸，女劳疸是也。其言黑疸，酒疸、女劳疸之剧者。其一之黄疸大抵是摘《内经》病症补之。然细究《内经》所载之症，皆有安卧小便黄赤之象，肾主生病之者，当皆劳倦内伤而然，可归于女劳疸也，何必单列一症？而黄汗，唐代圣手孙思邈从水症移入，其实亦可归于女劳。《金匮》大抵以贵人多因饮食酒色而致内伤，所以为别也。此与《伤寒论》之外感黄疸绝不相类也。后人论黄疸则概分阴阳，云阴黄和阳黄。考之或出北宋之医家韩袛和，《金鉴》承之，故影响深远，后人皆以此为论：阳黄者湿从热化，阴黄者湿从寒化。张介宾则论阴黄阳黄基础上增加和胆黄症，以为：“知此四者，则黄疸之证无余义矣。”其庶几确乎然也。表邪发黄即伤寒之黄也，胆黄者若易成肝胆黄者，以肝胆有炎症为然，则分类庶几全也。至民国，寿甫先生分黄疸为内伤外感，以《伤寒论》所载为外感，以《金匮》所载为内伤，重拾久废之硝石矾石散方，发明论治，功效卓然，是返古而归真也。

今西医所论黄胆重责在肝，不论脾肾。古中医所论黄疸重责脾肾，实则兼顾肝阴。《金匮》云：“诸黄，腹痛而呕者，宜柴胡汤。”又云：“瓜蒂汤治诸黄。”此两方皆调理肝阴，亦为现今采用治疗肝病或顽固性黄疸之良方。有谓此柴胡汤当是小柴胡汤，或谓其当是大柴胡汤，其实大小柴胡汤皆可和解肝阴，皆可用之，随证施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