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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八观第十三注

大城不可,以不完;(城指内城,内城以卫君。完,坚好也。下文云:“城域大而人民寡者,其民不足以守其城。”故大城不可。)郭周不可,以外通;(郭指外郭,外郭以守民。周,密也,而密言闭。通,凡人往来交好曰通。外郭不可密闭,以人往来交通与外也。)里域不可,以横通;(里,邑也。域,界局也。里域指居邑设置界墙。横通衡,平也,齐等之谓。横通犹言平等地往来交好也。居邑不可设置界墙,以民众需要平等地往来交好也。)闾闬不可,以毋阖;(闾,《说文》里门也。闬,闭也。《张衡·西京赋·閈庭注》沈云:闭也。毋,无也。《仪礼·士相见礼》:“毋上于面,毋下于带。”郑注云:“古文毋为无。”阖,《说文》门扇也。里门不可闭,以没有门扇也。)宫垣关闭不可,以不修。宫垣,指皇宫围墙。关,《说文》以木橫持门户也。闭,阖门也。关闭不可,指不设禁。修,备也。皇宫围墙不设禁,以无防备也。此句当断句如上,则语义和洽。旧注在“不可”后皆无断,则歧义生文旨乱矣。歧义生,故张文虎误“大”“周”两字为衍。文旨乱,则外通、横通皆不可,民囚于郭邑不得出也。)故大城不完,则乱贼之人谋;(大城不坚好,则乱臣贼子图谋不轨。)郭周外通,则奸遁逾越者作;(奸,私也。遁,逃也。奸遁犹言私逃。郭闭外通之途,民欲出而不得出,故有奸遁逾越者。)里域横通,则攘夺窃盗者不止;(攘夺犹言掠夺。居邑设置界墙限制平等地往来交好,则寒门小户易受掠夺,高墙大户易为窃盗者觊觎,故攘夺窃盗者不止。)闾闬无阖,外内交通,则男女无别;(闾闬无阖指里门无门扇也。别,离也。男女无别即男男女女无离别隔绝之义。此处注意,男女设置礼教大防肇始于汉之《礼记》而盛于宋之礼教,春秋时候并不流行,观诗经即可知道。《周礼》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可见其时男女交往之自由。故而此处“男女无别”不能从礼教大防处诠释。里门无门扇,其实至今皆如此。闾里往往设置牌楼或立表以示出入,并不真正设置大门。古时先圣倡导居地为安,乃是指不迁徙不流亡,并不是封闭不交往。管子倡贸易且齐地风俗开放,管子绝不会主张这种画地为牢的管理模式,故而此处旧注误甚也。)宫垣不备,关闭不固,虽有良货,不能守也。故形势不得为非,则奸邪之人悫愿。(形势指地势,前文所言城郭、里闾、宫垣皆地势也。非,《说文》违也,指违逆人心。悫愿,谨慎善良貌。地势营建不能违逆人心,如此则奸邪之人也会谨慎善良。人心者,可教化不可禁锢。上行风化,下往来交好,奸邪之徒自然从善,攘夺窃盗者自然绝迹。至此当为句断,地势营建之道文义完整矣,而下文当另起一段,言明君治民之道。旧注之断句非是。)

禁罚威严,则简慢之人整齐;宪令著明,则蛮夷之人不敢犯;赏庆信必,(庆,善也。赏庆即赏善。信必谓诚实不欺。)则有功者劝;教训习俗者众,则君民化变而不自知也。是故明君在上位,刑省罚寡,非可刑而不刑,非可罪而不罪也;明君者,闭其门,塞其涂,弇其迹,(“其”指“淫非”也。)使民毋由接于淫非之地,是以民之道正行善也若性然。(道,从也。性,性是赋命自然。若性然犹言自然而然。)故罪罚寡而民以治矣。

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其耕之不深,芸之不谨,(芸即耘,除草也。谨,慎也。耘之不慎则伤苗也。)地宜不任,(任,用也。不任则荒。)草田多秽,(草田谓未垦种的田地。秽,《说文》芜也,即田中杂草。)耕者不必肥,(耕者不必肥,则有薄田耕也。)荒者不必墝,(墝,薄田曰墝。荒者不必墝则有肥田荒矣。薄田耕而肥田荒是不辨田土也。)以人猥计其野,(猥,积也。《汉书·董仲舒传》:“科別其条,勿猥勿并。” 猥计犹言总计。)草田多而辟田少者,虽不水旱,饥国之野也。若是而民寡,则不足以守其地,(若是则粮少,民寡则兵少,粮少兵少故不足以守其地。)若是而民众,则国贫民饥。(若是则粮少,民众则口多,粮少口多故国贫民饥。)以此遇水旱,则众散而不收。(收,聚也。众散而不收者,流亡也。饥国无积蓄,遇水旱而无粮食可赈济,故众散而不收。)彼民不足以守者,其城不固。(城之固在民不在险也。)民饥者不可以使战,众散而不收,则国为丘墟。(国为丘墟则国亡矣。)故曰:有地君国,而不务耕耘,寄生之君也。故曰:行其田野,视其耕芸,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知也。

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蓄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夫山泽广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饶,则桑麻易植也。荐草多衍,(荐即薦,《说文》兽之所食草也。)则六畜易繁也。山泽虽广,草木毋禁,(禁,谨也,敬之义。草木毋禁者,不敬草木,则滥砍滥伐,草木不得有也。)壤地虽肥,桑麻毋数,(数,责也。桑麻毋数者,种植桑麻不要责备。《诗经·小雅》云:“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 行言责备则桑麻不树,桑麻不得有也。)荐草虽多,六畜有征,(征,税也。六畜征税,六畜不得有也。)闭货之门也。(草木、桑麻、六畜皆不得有,故谓之“闭货之门也”。)故曰:时货不遂,(时,是也。时货即是货,指前面所指草木、桑麻、六畜等货。)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故曰:“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

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夫国城大而田野浅狭者,其野不足以养其民。城域大而人民寡者,其民不足以守其城。宫营大而室屋寡者,其室不足以实其宫。室屋众而人徒寡者,其人不足以处其室。囷仓寡而台榭繁者,其藏不足以共其费。(囷仓,谷藏也,圆曰囷,方曰仓。囷仓寡者藏谷少。台榭者,土高曰台,有木曰榭。台榭繁多则劳役繁重,国库所藏粮食不足以供劳役所费。)故曰:“主上无积而宫室美,氓家无积而衣服修,(氓,《说文》民也。)乘车者饰观望,(观望指车容车貌,人所观望者。)步行者杂文采,(杂,穿也。文,《说文》错画也。采,采色。文采指文饰图案的色彩艳丽的衣服。步行者一般指平民。古者平民着素衣,固有布衣白丁之'称。平民穿文采之服,僭礼而奢侈也。)本资少而末用多者,(本,谷也。资,财也。尹注云:“本资,谓谷帛。”)侈国之俗也。”国侈则用费,用费则民贫,民贫则奸智生,奸智生则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匮不足;(《六书故》云:“今通以藏器之大者为匱,次为匣,小为匵。” 匮不足则积藏不足也。)匮不足之所生,生于侈;侈之所生,生于毋度;(《易经·节卦》:“节以制度。”故无度则不节,不节则侈。)故曰:“审度量,节衣服,俭财用,禁侈泰,为国之急也。”不通于若计者,不可使用国。(用国即制国用也。《礼记·王制》:“冢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故曰:“入国邑,视宫室,观车马衣服,而侈俭之国可知也。”

课凶饥,(课,计也。)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而实虚之国可知也。凡田野万家之众,可食之地,方五十里,可以为足矣。万家以下,则就山泽可矣。(尹注云:“万家以下,其人少,可以就山泽逐便利。”)万家以上,则去山泽可矣。(尹注云:“万家以上,其人多,则去山泽,就原陆,而山泽有禁。”)彼野悉辟而民无积者,国地小而食地浅也。田半垦而民有余食而粟米多者,国地大而食地博也。国地大而野不辟者,君好货而臣好利者也。(君民好货利不务其农故野不辟而荒也。)辟地广而民不足者,上赋重,(国家征收赋税繁重也。)流其藏者也。(流,求也。辟地虽广而君求积藏,重敛于民,故民不足。)故曰:“粟行于三百里,则国毋一年之积;(粟行者,籴粟所行也。粟行于三百里者,籴粟行三百里也。毋,《说文》止之也。行三百里而籴粟,是三百里无余粟也,国家止一年之积粟以应民情。止一年之积粟者,停止一年收储粮食的政策。)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毋二年之积;粟行于五百里,则众有饥色。”(籴粟行五百里,乃是饥年,饥年需要出谷救济,故不言积谷之事。)其稼亡三之一者,命曰小凶。小凶三年而大凶。大凶,则众有大遗、苞矣。(“大遗”后当有断。遗,《说文》亡也。大遗即大规模逃亡也。苞音殍,义同,饿死也。《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君重敛,而田成氏厚施。齐尝大饥,道旁饿死者不可胜数也,父子相牵而趋田成氏者,不闻不生。故秦周之民相与歌之曰:'讴乎,其已乎!苞乎,其往归田成子乎!’” 其“苞”即“殍”,旧释韩非者皆不明。句义谓:大凶之年,则民众有大规模逃亡和饿死的。至此言课凶饥。什一之师,什三毋事,则稼亡三之一。(什一之师指师役,十人抽丁一人服兵役也。什三毋事指兵赋口泉所出需要十出其二,方可匹配一兵所费,合服兵役之人,则相当于十人有三人不能从事农业生产,故种谷大致损失三分之一。稼,种谷也。)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盖积也,则道有损瘠矣。(盖,苫盖也。古积粮为仓,苫盖其上,故盖积以言藏谷。损瘠指消瘦羸弱的人。)什一之师,三年不解,非有余食也,则民有鬻子矣。至此言计师役。故曰:(故曰即旧曰,非表示前后因果关系也。)“山林虽近,草木虽美,宫室必有度,禁发必有时。”是何也?曰:“大木不可独伐也,大木不可独举也,大木不可独运也,大木不可加之薄墙之上。”(伐大木、举大木、运大木、垒厚墙皆需要大量民力。征用民力无时则则妨农时,征用民力无度则妨农事。)故曰:“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国虽充盈,金玉虽多,宫室必有度。”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鱼鳖虽多,罔罟必有正。(后文云:“先王之禁山泽之作者”,故此“正”,执而治其罪也。)舩网不可,一财而成也。(“舩网不可”后当有断。舩与船同。财与裁通。成指官成,谓官府之成事品式也。“一财而成”指统一制裁标准以为成事品式。)非私草木爱鱼鳖也,恶废民于生谷也。(生谷,生产谷物。)故曰:“先王之禁山泽之作者,博民于生谷也。”(博,通也。博民犹言引导民众。)彼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动,民非作力毋以致财。天下之所生,生于用力;力之所生,生于劳身。是故主上用财毋已,是民用力毋休也。故曰:“台榭相望者,其上下相怨也”。至此论观台榭。民毋余积者,其禁不必止,众有遗苞者,其战不必胜。道有损瘠者,其守不必固。故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战不必胜,守不必固,则危亡随其后矣。故曰:“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实虚之国可知也。”(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皆包含量国费,故量国费不专论。)

入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而治乱之国可知也。州里不鬲,(鬲与隔同,隔闭门户之义。)闾闬不设,(即闾闬无阖,不设置门扇之谓也。)出入毋时,(随时出入。)早晏不禁,则攘夺、窃盗、攻击、残贼之民毋自胜矣。(胜,任也。民化其上,不自任攘夺、窃盗、攻击、残贼之事,则治安良好,故能州里不鬲,闾闬不设,出入毋时,早晏不禁,即所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尹注云:“既不设备,则盗贼无从而胜。”略得其旨也。)食谷水,(《说文》泉出通川为谷。食谷水者,以泉水为食也。)巷凿井,场圃接,树木茂。(民情安逸之态也。旧尹注“食谷水,巷凿井”云:“谷水巷井,则出汲者生其淫放。”注“树木茂”云:“淫非者易为。”心思殊为不堪。)宫墙毁坏,(宫,宗庙也。宗庙乃聚民之所,故毁坏围墙而不设置。)门户不闭,(治安良好,人心交善而无隔阂,故门户不闭。)外内交通,则男女之别毋自正矣。(毋,《说文》止之也。自,从也。正,常也。自正者,从其常也。“男女之别”指男男女女之离别,具体解释见上文。男男女女之离别止之也,交往从其常也。人民正常往来,男女自由恋爱,这才是民化其上,国大治之态也。旧注在此囿于后世礼教之男女大防而忽视春秋之开放自由之风俗,曲说管子,遗误后人也。)乡毋长游,(长,年齿高也。游,自适貌。长游者,长者优游也。)里毋士舍,(士,四民之首,指读书人。士舍,士置舍以教也。)时无会同,(时指四时。会同指聚会。比如三月三上巳之礼,四时大祭之礼,皆聚民会同也。)丧烝不聚,(烝,众也。行丧礼而众人不聚。以“时无会同”已经包含了冬祭聚会,故此“烝”解释成冬祭,意思就重复了。况“乡毋长游”,“里毋士舍”,“时无会同”,其主语皆为首字,故“丧烝不聚”亦不得以“丧烝”两字为主语。故而尹注:“烝,冬祭名。”非也。)禁罚不严,(禁,止也。《尔雅·释诂》:“严,敬也。”《尚书·皋陶谟》:“日严祇敬六德。” 禁罚不严者,止罚不敬也。不敬不罚,民愈不敬也。)则齿长辑睦毋自生矣。(毋,《说文》止之也。自,率也。生,性也。自生者,率性也。齿长辑睦之礼止而率性也。)故昏礼不谨,(谨,《广韵》絜也。絜者,度也。《左传·襄公四年》:“咨礼为度。” 昏礼不谨指昏礼不咨礼为度,即言婚礼过奢也。)则民不修廉;(廉,《广韵》俭也。)论贤不乡举,则士不及;(当在此为断,“行”随下成句,如此语义明了。及,至也。旧文断“行”字后,则“及行”义不可解,故俞樾欲改“及”为“服”,以“士不及”为士不服行道艺也。然擅改其字,亦是不妥。)行货财行于国,则法令毁于官;(行货财犹言行贿赂。行于国即流行于国中。行贿赂之风流行于国中,法令便会被官员败坏。货财行于国不一定指贿赂,行货财则意思明确,故而“行”接此为句,意思显然。)请谒得于上,则党与成于下;(请谒者,私下告求也。党与犹党羽。《汉纪·武帝纪一》云:“请谒无所行,货赂无所用,民志定矣。”可参详理解。)乡官毋法制,百姓群徒不从。(乡官 ,一乡所属官吏的总称,春秋沿袭周制,如乡大夫、乡师、党正、族师、闾胥、比长等。法,效法也。制,成法也,指已经形成的民风礼俗。乡官毋法制指乡官不效已经形成的民风礼俗而行也。注意,此处法制不能按今义理解为法律制度。法律制度乃国家所有,乡官无法律制度,义不通。且法律制度违反百姓意愿,百姓也不会遵从。而民风礼俗,百姓约定俗成,皆从而行之。《荀子·正名》云:“约定俗成谓之宜。”此之谓。)此亡国弑君之所自生也。(自生者,率性也。君率性而为,则亡国弑身也。)故曰:“入州里,观习俗,听民之所以化其上者,而治乱之国可知也。”

入朝廷,观左右,本求朝之臣,(求,索也。本求者,索其根本也,即索臣之积功、积劳、治行、贵贱、禄赏、爵列等等。朝,臣见君曰朝。旧注囿于时行之言,欲改“本求朝之臣”为“求本朝之臣”,非但不必要,而且意思不如“本求”精确。)论上下之所贵贱者,而强弱之国可知也。功多为上禄赏为下,(功多为上反而禄赏为下也。“功多为上”后当无断,意思更明确,而不至于误读。)则积劳之臣不务尽力。治行为上爵列为下,(治行为上反而爵列为下也。“治行为上”后当无断,意思更明确,而不至于误读。)则豪桀材臣不务竭能。便辟左右,不论功能,(功者,功劳。能者,才能。)而有爵禄,则百姓疾怨,非上贱爵轻禄。金玉货财商贾之人,不论而在爵禄也,则上令轻,法制毁。(论指论功。古者论功行封,不论而在爵禄,则是捐官也。法者,礼法。制者,成法。论功行封即古之成法。捐纳不用君命,故君命轻。捐纳不合礼法亦不合成法故法制毁。注意此处法制也不能理解为法律制度,因为捐纳既然可行,必然得君命而成现行法律制度,其所违背的无非是圣贤礼法和先王成法罢。)权重之人,不论才能,而得尊位,则民倍本,行而求外势。(摄官为权。厚善为重。权重之人指摄官者厚善之人,如捐纳者。“倍本”后当有断。民指士民。倍本即背本,背弃根本也。外势指本身能力以外而能影响爵禄获取的因素,比如权力、金钱、机遇等。士民背弃修德立功的根本,往求外势,以图倖进也。旧注读“民倍本行”为句,谓民放弃农业,则语义全非,误也。)彼积劳之臣,不务尽力。则兵士不战矣。豪桀材人不务竭能,则内治不别矣。百姓疾怨,非上贱爵轻禄,则上毋以劝众矣。上令轻,法制毁,则君毋以使臣,臣毋以事君矣。民倍本,行而求外势,则国之情伪竭在敌国矣。(情伪犹虚实,尤指弊病。竭,尽也。敌国观“民倍本,行而求外势”之弊,则尽知国之虚实也。)故曰:“入朝廷,观左右本朝之臣,论上下之所贵贱者,而强弱之国可知也。”(“观左右”后当无断,以“观左右本朝之臣”为句,语义与段首相应。)

置法出令,临众用民,计其威严宽惠,行于其民与不行于其民可知也。(《周礼·地官·师氏》:“敏德以为行本。”注云:“德行内外,在心为德,施之为行。”故行于其民者,施于其民也。)法虚立而害疏远,(尹注云:“谓其立法但能害疏远,而不行亲近,故曰虚立。”)令一布而不听者存,(令不行而不能究也。)贱爵禄而毋功者富,(不论功行封也。)然则众必轻令,而上位危。(众轻令而君失其民,故上位危。昔楚灵王失其民而死乾溪,此之谓也。)故曰:“良田不在战士,三年而兵弱。赏罚不信,五年而破。上卖官爵,十年而亡。倍人伦而禽兽行,十年而灭。”战不胜,弱也。地四削,入诸侯,破也。离本国,徙都邑,亡也。(闵公二年春,齐人迁阳,而阳国亡也。)有者异姓,灭也。(田氏代齐而姜氏失其国而灭也。)故曰:“置法出令,临众用民,计其威严宽惠,而行于其民不行于其民可知也。”

计敌与,(敌与,敌国和盟国)量上意,察国本,观民产之所有余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敌国强而与国弱,谏臣死而谀臣尊,私情行而公法毁,然则与国不恃其亲,而敌国不畏其强,豪杰不安其位,而积劳之人不怀其禄。悦商贩而不务本,(当在“不务本”后有断,货随下为句。不务本即不务农也。旧注断“货”后,“不务本货”则义难解也。)货则民偷处而不事积聚。(货者,化也,货贿贸易也。《礼记·表记》曰:“安肆日偷。” 偷处即安于市肆也。积聚者,积谷聚粮也。民从事货贿贸易则安于市肆而不事积谷聚粮也。一点说明:“安肆日偷”,旧注肆,犹放恣,其实是有误的。古时君子高居庙堂而市肆皆是小人,即平民也。故安肆日偷指的是君子安于市肆则会日渐苟且,不以轻贱其身为意。此处管子以货贿贸易而言偷处,可相互印证,意思显然也。)豪杰不安其位,则良臣出。(“出”以言离开朝廷。)积劳之人不怀其禄,则兵士不用。民偷处而不事积聚,则囷仓空虚。如是而君不为变,然则攘夺、窃盗、残贼进取之人起矣。内者廷无良臣,兵士不用,囷仓空虚,而外有强敌之忧,则国居而自毁矣。(居,坐也。《论语·阳货》:“居,吾语女。” 居而自毁犹言坐以待亡也。)故曰:“计敌与,量上意,察国本,观民产之所有余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

故以此八者观人主之国,而人主毋所匿其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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