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的阿宠,任阿别再喂它什么都不会去吃了。
阿别知道了阿宠的脾气,从此不和阿宠说这样败兴的话了,他换了一种语气,像哄孩子一样对阿宠说,阿宠呀,你多幸福呀,有我陪着你,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呀,我要能再活十年,到时我们一起走呵,走呵,就不再回来了。
阿宠听了这话,果真不再耍脾气了,把它毛茸茸的头贴在阿别怀里,不住地拱动,还伸出舌头,去舔阿别苍老的胸脯。阿宠是一匹雪青马,白色重,青色少,像柔软的青白绸缎,均匀地披在它的身上。由于这一身好辨认的皮毛,它的命运注定在井下一生劳作。
终日不见阳光,阿宠的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阿别劝阿宠道,你别当回事呵,有眼没眼对你一样,你只负责拉车,我为你看路,我不会把你往坏道上领呀。阿宠唯有这一次没听阿别的,它躁动起来,嘶鸣起来。阿别的话音刚落,阿宠一个跳跃挣脱了缰绳,沿着它熟悉的巷道,一路狂奔。
阿宠毛了!阿宠不听话了!阿宠为自己的眼瞎痛苦了!矿工们放下手里的活儿,嘻嘻哈哈去追,他们追了一个巷道又一个巷道,阿宠却仿佛和他们赛跑一样,在晕黄的灯光下灵便地时隐时现。其实阿宠的眼睛早在两个月前就模模糊糊了。
塌方了!!!
矿工们怔住了,愣愣地盯着战栗不已的阿宠,心哆嗦了。忽然有人大喊,阿宠呀,你如亲爹娘呵,家里还有老小呢,不然这会儿我们就成煤下鬼了!这话是阿别喊出的,阿别老泪纵横,他的话,让巷道里顿时叹息四起。
阿别吩咐矿工们找风源,有了风源就可能找到出口。
五个人开始行动了,阿别没让所有人一起行动,他想让大家保存体力,他们在井下还不知要呆多少天呢。有人往外打手机,但是信号不好。阿别就让所有人都把手机关了,节省电源,只留一部精良的随时与外面联络。子夜十分,一个叫阿炯的矿工终于和救援队伍联系上了。外面说,他们正在积极想办法,确定方位,让他们坚持住。这话就是说,活命还很渺茫。
阿别一听不高兴了,把头扭过去,不理说话的人,却把阿宠搂得更紧了。
夜晚来临,人们相继睡去,可是睡下不久,就都激灵醒来,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一晃,两天过去,救援没有进展,希望像撕破的纸屑,一点点飘落。许多人饿晕了,支撑不住了,已经有人把目光一次次集聚在阿宠身上。阿别明白大家怎样想的,但是那是他拼老命也不会让他们做的。
翌日清晨,饥饿如恶魔又一次降临。矿工们只剩下活命的欲望了。有一个人忍无可忍,手握尖刀爬到阿宠身旁,他面目狰狞,满眼贪光,可是他很快发现,不用他再费劲了,阿宠已为他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在一个煤坑边,阿宠的一条腿搭在坑沿上,嘴巴上有粘粘的未干的血痕,显然是阿宠自己咬断了大动脉,血像个小喷泉,汩汩地流淌,热气正温温的袅袅的向上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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