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的历史便是从一条两千多年前的古道开始的。
公元前135年,一颗奇怪的慧星划破了汉家乌云密布的天空,据称当时这颗彗星的彗尾大到横贯了整个天空。
不久,一位瞎眼的老太太死了,她叫窦漪。
被称为“扫帚星”的慧星的来临和实际掌权者窦漪之死,让当时汉家政坛上的三位风云人物从此跻身巅峰。
一位是汉武帝刘彻。
刘彻小名彘,也就是野猪,支持黄老之道的奶奶窦漪一死,让这头雄才大略的“野猪”接掌了实权,因此,他认为慧星是吉兆,于是在第二年,把年号改为元光,并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大一统”拉开帷幕。
一位是淮南王刘安。
作为汉武帝的皇叔,刘安一度是刘彻的偶像,这位皇叔太强悍了,其它方面不讲,单单是《淮南子》一书的编撰与豆腐的发明就足以让其名垂千古。然而,作为黄老之道的拥护者,作为封国利益的维护者,窦漪死后,刘安开始寝食难安。
还有一位是闽越王郢。
和刘安不一样,郢远在山国之中,他没有刘安的才干,也没有刘安的政治嗅觉,他有的只是冲动。由于拥有高达几十万的兵力,他的野心渐渐地膨胀起来,而诡异的天象,刚好提供了他举兵的借口。
战争爆发了。
好冲动的郢发动了对南越的侵略战争。
在此之间,他已经拿到了东瓯之地,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东瓯整个王国为了避开南面恶邻的侵扰,干脆北迁了。
这让闽越在北部边境取得了难得的战略纵深。
这时,南征就成了一种巨大的诱惑。
为了方便闽越大军的南下,闽越政权在同安境内开辟了罗田至豪岭长达65里长的战备道路,用来连接泉州与漳州地境的交通。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同安与外界是不通道路的,不要说是中原文化,就是闽越文化对同安都是影响甚微,其地境上生活的人,有可能是些被闽越人灭了国而逃亡的古闽人。
而那时的鹭岛,还不足一提。
厦门的历史便是从一条两千多年前的古道开始的。
闽越王郢敢攻打南越,一是羽翼已丰,二是两位厉害的老家伙死了。这两位厉害的老家伙一位是前面讲的老太太窦漪,一位是南越国老国王赵陀。
窦漪活到七十一岁,赵陀更强,竟活到一百多岁,单在位就七十一年,这在政治家里是罕见的,可称世界之奇。
公元前137年,赵陀死,公元前135年,窦漪亦死,于是南方和北方相继落到赵眛和刘彻两位新君手里。
公元前135年,郢发动了针对南越的战争,他想收复古揭阳,统一闽越。
气势汹汹的闽越军沿着罗豪古道源源不断地逼近南越,一直深入到漳浦盘陀岭蒲葵关一带。
这时,厦门和漳州还是未开发的荒蛮之地。
奇怪的是,蒲葵关以南静悄悄的,赵眛按兵不动。
郢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不久,探子飞报郢。
汉廷从浙江、江西兵分两路对闽越国实施铁壁合围。原来,南越偷偷派人北上求援。赵眛想玩“借刀杀人”,刘彻则玩的是“顺水推舟”。面和心不和的汉廷和南越在共同利益当前,玩了一出漂亮的“联合作战”。闽越不存,淮南安在?叔叔刘安力阻,刘彻不为所动。
刘彻已经不再是刘彻了,他已经成了汉武大帝。
然而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没等中央军到来,郢的亲弟弟余善发动政变,取下那颗易于冲动的民族主义者的脑袋。这位民族主义者的脑袋的失误在于,他低估了年轻人的智慧。让人不解的是,余善一直追随哥哥左右,是郢的至亲加心腹,余善真的忍心杀兄求荣吗?
也许,历史被误会了。
也许,误会一直都是历史前进的动力。
也许,郢的被杀根本就是一出苦肉计。
余善会不会是听从哥哥的命令,以郢一人之生命保全闽越国一国之社稷?
亡过国的国民最爱国。
果然,中央军挑着郢的头颅退兵了。
闽越国安全了。刘彻,在关键时刻再次“顺水推舟”。
平定闽越后,刘彻派文人将军严助赴南越请赵眜到首都泡茶,赵眜不敢去,让儿子婴齐去,结果婴齐从此不得归;刘彻还故意交代严助路过淮南王地盘时,要到刘安皇叔家坐坐,捎话给刘安,闽越已经平定。
不知,刘安见到严助时,会何等表情?
刘彻会让余善继郢位吗,别做梦了。在刘彻的扶持下,一个叫丑的平庸无奇的人,因为是开国之君无诸的后代,因为没有参与战争,成了闽越的新首领。
刘彻想放弃余善。
然而,在政治上,有些人是注定无法放弃的。对余善来说,只要他活着,他就是闽越天然的王。遇到这种威信极高、拥有大智慧、大谋略的政治人物,要么剪除他,要么被他剪除的。
丑没有剪除余善的能力。
刘彻也不愿意为此再次发兵,最后还是封了余善的王。
双王并存的闽越在余善的主政下,和平了二十多年。
大叔鲜肉们,终于暂时取得了势力上的平衡。
公元前112年,南越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丞相吕嘉把无能的南越王杀了,并准备反汉独立。这次,历史发生了戏剧般的变化。余善带领闽越军向汉廷示忠,强烈要求和汉军配合,攻打南越。闽越大军再次浩浩荡荡地通过罗豪古道,名正言顺地拿下了郢当年志在必得的古揭阳地带。
余善终于可以告祭郢的在天之灵了。
可让汉廷奇怪的是,闽越军却从此长驻不前。原来闽越和南越暗中达成协议,吕嘉用割让揭阳的方法换取闽越休兵。可这时的汉军已经掌握了海上优势,楼船将军杨仆很快击败南越。击败南越后,杨仆秘密请示刘彻,要不要顺便一举歼灭闽越。闽越国的情治机关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侦获了这个重要情报。
余善决定先下手为强,闽越与汉廷之间延迟了二十多年的战争终于开打了。
余善宣布独立,并自称武帝。
刘彻调遣了四路大军,进攻闽越。历史再次重演,丑的儿子居股和一些贵族发动政变,设计杀死了余善。揭阳,再次从闽越手中失去。余善最终和哥哥郢一样,死在了收复揭阳的梦想里。事实证明,偏执的收复理想很容易酝酿政治上的悲剧,刘彻和郢、余善的不同在于,刘彻的视野早就超越了收复的内涵,他的目标是开疆拓土,是先发制人,是亚历山大式的军政理想。
这就是守势战略与攻势战略的区别。
攻势战略让汉武帝的政治前途豁然开朗。
这次,刘彻下定决心了,他派大军将难于驯服的闽越人举国迁往江淮地区,闽地从此人烟稀少。汉廷的势力长驱直入,南方基本平定。
公元前113年,也就是有个名叫“暴利长”的敦煌囚徒,向刘彻进献汗血宝马的那年,一位名叫许滢的河南将军(简称许督),奉命带着大批部队屯戍于营城(今天同安大同镇的小西门),开启了厦门最早的汉人殖民史。
同是南下平叛的河南将军,他比陈元光还早了782年。
他接到的命令是-----永镇斯土。
作者简介:林鸿东,1976年生,漳州平和人,鹭客社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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