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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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我先生想买汽车，他建议我先去考驾照，等两个人都有驾照再买车不迟。
正好我一个同事的丈夫就是驾校的驾驶师傅，又跟我同住一栋楼，我把六千块钱一次性全交给我同事，其实可以分期付款，我觉得这样很麻烦，干脆割肉一次疼！
同事的丈夫姓何，郊区何厝人，因为常年在户外风吹日晒，脸颊上一层锈斑，讲话爱用厦门三字经开头。他先带我去体检，拍照，接着把驾驶知识和交规的册子交给我回家复习，我那时还在上班，就利用上班时间翻阅书本，生僻的词语和杠杠叉叉的图案我实在看不下去，考试时间到了，我考了86分，离及格线差四分，接着要等补考，师傅给我下最后通牒：这次再考不过你就要等下一期了，那是要等好几个月。我不敢怠慢了，认真复习后，第二次我考96分，总算过了第一关。
学驾驶的地点在后溪，每天早晨天没亮，老何就在楼下喊我，我坐在他那辆敞开后门的军用吉普车，很通风，一路看街景，接着沿路接学员，一共有七个学员，两个女生，五个男生，另一位大姐年龄比我略大。
我们先学钻杆，移库，每个学员轮流几次，那些男孩子很快就掌握了倒车技术，我屡次碰杆。我方向感很差，何师傅忍不住就用粗话骂，越骂我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出差错。我急了就回他：你把钱还我！我不学了！这招很灵，他马上闭口不骂了，继续用闽南话喊：啪否依戏！啪否依戏！就是要我方向盘打死。一边说又一边示范：矮矮矮！哎哎哎！意思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郊区人把这样叫“矮”，问我现在几点是：迁准几点？
休息时学员都在树底下喝茶，茶叶茶具都是学员自带，学费里含着在后溪食堂吃一周午饭。
为了学驾驶，我常常跟同事换班倒班，有时只有半天的空闲时间就自己乘公交车到后溪，再雇摩托车进驾驶场。一个星期的免费食堂吃完了，接着就吃自己的，驾驶场外面很多小炒店，我们学员轮流做东，师傅免费吃。师傅除了吃饭免费学员还争着巴结他，送好烟、好酒，请洗脚按摩。一次，饭后结账，我对了下菜单，上面一道菜写着：飞龙菜，我问老板：这道飞龙菜还没上啊？他说上了，一边指着菠菜。我被这种土话文字搞得哭笑不得。
我学驾驶时间选择在冬天，因为我怕晒黑皮肤。记得考钻杆和移库我连考两次。
那是戏台一样的电子考场，当电脑大屏幕显示我的名字时我就紧张得手脚不利索，手脚并用爬上那辆考车。钻杆、移库，没两下车子就碰到障碍物，车子自动停止，说明我考不过，下来后我很沮丧，塞给师傅五十元，请他说服教官让我再补考一次。那是冬天季节，第二次考完之后我全身汗都逼出来了，何师傅说：出一身汗没什么了不起，上次一位女生考完就尿裤子了！这是什么考试啊？简直就像上刑场！
学了许多路驾知识后，我们就要实践了，每次来回的路上分段让学员开，一次，我建议驾车到大嶝岛玩一趟，全体学员和师傅开着这辆敞开后门的车到了大嶝岛，在那里吃了顿海鲜，啥风景也没有海风却很大，我穿的衣服不够，冻得直哆嗦，学员中一位男生脱了件毛衣要给我穿，我不肯，后来实在冻得受不了，就将那件味道很复杂的毛衣套在身上了。
最后一次实践要开车到安溪，去安溪的路不好走，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全体学员到“三德兴酒店”门口拍了一张集体照片后又沿路返回。
路考是最后一关，大家又紧张又害怕，何师傅有经验，他认为要让菜鸟先上，就让我第一个考，第一段路是半坡起步。考官是位中年人，脚步稍微带点瘸，据说就是因为路考中被学员连人带车翻了，导致大腿骨折致残。这位考官坐在我身边，拿了本子对了下我姓名，然后手一挥：走！我全身紧张，挂挡，踩离合器，踩油门，车开了五十米上坡，他说：靠边停！我停了，接着说：继续走！车却熄火了，我被他气吼吼地喊：下车去！接着第二个学员上，一个上午，七个学员才过了两个，其他都还要补考。
我又经过了多次训练后，在2001年3月份终于拿到驾照。一共学了三个月。
不同的国度考驾照的经历也不同，这里我要说说一位美国朋友考驾照的真实经历。
在美国没汽车就寸步难行！于是，我的朋友阿勇一到美国就要考驾照，他借来一辆车自己练习几趟就去报考。他是来自鼓浪屿的孩子，在国内连自行车都没骑过，更别说开汽车。美国考试通过后只要花两块美元就能办一本驾照。
考驾照那天，他买了面包、饮料，想在一天之内搞定。一个上午连考三次都没通过，那位考官都怀疑自己教学能力了，每次没通过，考官都很不好意思地对阿勇说：I’msorry！最后一次他满脸通红地对阿勇说：其实你很用功也很努力，如果再考三次就应该能过了。可是，你很忙，我也很忙，就算你通过了行吗？但是你千万帮我保密啊！阿勇很认真地答应了他，两人友好地拥抱和握手。
阿勇买了一部二手车。原来阿勇的老师也想卖给他一辆旧车，因为碍于面子，怕影响老师的尊严始终没说，等到阿勇买了车之后，他更害羞了。
办完驾照后，第二天阿勇就上路了，从德克萨斯州开往亚特兰大全程需要二十个小时。这时的他刚刚有了三天的车龄，他打算分两天时间开。出发前他到超市买了许多干粮和饮料，还不忘记买了一个挡阳板，在上面用英文印着：我有困难，救命！请帮忙叫警察的文字。出发前他也加入了美国汽车协会AAA，只要会员就可以免费拖车。
阿勇驾着车出发了。一路上车子坏三次，爆胎两次，每次都有许多的路人停下车来帮他，每次警察都出来维持秩序，因为有那个紧急呼救的牌子帮忙。最令人感动的是，每次忙完了，那些人全身是汗，满脸油污，阿勇对他们一再鞠躬表示感谢时，他们却总是含笑说：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阿勇好像又看到当年在国内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写于2018年1月31日
作者简介：欧阳鹭英，鼓浪屿人，曾与人合作纪实文学《用爱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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