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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酒如命的陶渊明,竟然有个从不贪杯的曾祖父?
 

杜甫

历史上曾经有过很多有趣的父子祖孙,有的子承父业,比如王羲之和王献之;有的后来居上,比如杜审言和杜甫;还有的另辟蹊径,比如陶侃和陶渊明。


话说到这里,一定有朋友开始挠头,王羲之我听说过,书圣嘛;王献之好像也听说过,字写的不错?看名字好像兄弟俩呀。呃,其实东晋那个朝代,大家取名字都喜欢用“之”“道”这样的字眼,一家子祖孙几代都可以用。


杜甫我们很熟,那杜审言是什么人?杜审言是诗圣杜甫的爷爷。话说杜审言当红的时候,那也是狂放不羁、目下无尘,眼里瞧不起人的紧,觉得自己的诗写的不要太好,临死前还对后辈们拽拽地说,以前有我在,哪有你们的立足之地。现在我死了,你们终于熬出头了!


可惜可惜,唐朝巨牛诗人恒河沙数,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杜审言过了几年就没多少人记得。要不是他有个天才绝伦如华山一样壁立千仞的孙子杜甫,恐怕连名字都流传不下来。


所以说,历史是最无情的照妖镜,“再过几年,你且看他”,真是一道残酷的讽刺。


但也有人家,先祖和儿孙走了不同的道路,还都走得很远大很悠长很成就不凡,这就很难得了。比如我们今天八卦的对象,陶侃和陶渊明。


陶侃:草根出身的大司马


东吴降晋

陶侃出生在三国末年的东吴境内,庐江(江西九江一带)一户很普通的人家,父亲曾经在东吴军中做过低品的裨将,很早就过世了。但他有个好母亲,既支持他读书,也支持他交游。


有一次他的朋友名士范逵到家里来做客,正赶上下雪天,陶家家徒四壁,范逵带的仆从车马都没法招待。陶侃的母亲急中生智,把自己的头发剪掉,卖给了做假发的商家。她又用换来的钱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款待来宾。


范逵和陶侃相谈数日,非常投契,又得知了陶母截发留宾的事,非常感念陶侃母子的盛情,回到洛阳向当时的大人物热情赞誉了陶侃,陶侃从此才名闻都中。


陶侃出生在三国末年,长大的过程中经历了西晋代魏、一统天下的大变革,眼界胸襟自然和生活在承平年代的文弱书生不同。所以在西晋末年的战乱中,他才能准确地把握时机,崭露头角。


他先后在西晋名将刘弘、大将军王敦帐下效力,一路平定江夏、扬州、武昌等地的叛乱,官至荆州刺史,镇守军事重镇。后来因为在军中威信太高,引起了王敦的妒忌,被调任广州刺史。即便被排挤,陶侃依然不改初衷,到任广州不久,就将广州交州一带散乱的叛军一举击溃,朝廷因此晋封他为柴桑侯。


后来王敦叛乱被诛,陶侃的官职更上一层,都督荆、湘、雍、梁四州军事,官拜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荆湘一带,被他治理的路不拾遗。 


陶侃运甓

南北朝的笔记小说里记载了陶侃的很多小故事。比如,他在广州刺史任上的时候,每天都要搬一百块砖,别人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中原失地还没有收复,我怕生活得太安逸,将来难当大任啊。


再比如,他曾经在路上看到有人握着一把没长熟的稻谷,一查问才知道对方只是觉得好玩。他勃然大怒,觉得这样破坏农桑的行为不可不重罚,就鞭打了那人一顿,当地的百姓从此更加勤于农事,于是衣食富足。


很多人赞叹他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也有人嘲笑他穷酸做派、小家子气,可陶侃从不介意,也不改草根本色。


东晋名士都好酒,陶侃镇守武昌的时候,也时常跟自己的下属一起饮酒,但他很有节制,从不过量。有人问起他怎么这么自律,他潸然泪下,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贪杯犯过大错,为此曾在母亲面前立下誓约,绝不再犯。”众人为之叹服。


陶侃晚年,朝廷曾经想要拜他为大将军,可以“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就是古代权臣的标配待遇,被他严词拒绝。史书上对他的严守晚节,评价极高。


好酒放旷的陶渊明


陶侃虽然位极人臣,但毕竟出身寒门,在门阀制度森严的东晋,像他这样草根逆袭的成就只能是一代传奇,没有复制的可能性。从他的儿子开始,家族便一路下滑,到曾孙辈时,早就离顶级贵族圈子十万八千里了。 


陶渊明

他的曾孙陶渊明,就出生在这种尴尬的家境里。祖先荣耀的光辉已经惨淡,个人仕途的天花板顶不穿,明明一身才华,还得为了五斗米的俸禄对庸碌之辈点头哈腰,被人呼来喝去。于是他索性离场,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卸下了光宗耀祖包袱的陶渊明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虽然也有“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烦恼,虽然也有“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辛苦,但丰收时节,还可以“欢会酌春酒,摘我园中蔬”,耕种的闲暇还可以“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小日子不要太舒服。


偶尔也有穷到喝不起酒的时候,总有朋友时常送酒给他喝。比如某年重阳节,他的朋友江州刺史王弘,就派人送了酒来,让无酒赏菊的陶渊明尽兴过节,还留下了“白衣送酒”的典故。


又比如他的朋友南朝大才子颜延之,在他的家乡任地方官时,天天去他家找他喝酒。离任时,颜延之怕他生活艰难,送了两万钱给他。结果陶渊明直接让人把钱送到酒家,为的是以后喝酒时方便。


陶渊明一生写了无数篇饮酒诗,在当时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名士。但这还不够,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里,他的诗,他的酒,他的恬淡旷达,收割了无数代粉丝的顶礼膜拜,这个长长名单里包括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欧阳修……你能想到的中国文学史上阵容最豪华的粉丝群就在这里,没有之一。


他们追慕陶渊明时,从来没想过他是某某人的曾孙,也没有想过他有没有四世三公的背景,仅仅是爱慕他的才华、风度和气节而已。


陶侃若泉下有知,对自己这个后辈应该倍感欣慰,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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