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陶贞白先生集序》科注

文  /  文科

余读江总《陶贞白先生集序》，其论及贞白之学术，若与萧纶、简文之碑记对读，则知总于陶贞白之学术不甚了了，不过泛言出入儒道而已，若置换贞白为葛稚川，其文亦可通用，于考察陶贞白之学术裨益无多，唯其文理井然，可得科注之也。

其文见《艺文类聚》。

此序总分为二，一序陶贞白之人，二序陶贞白之书；以此为节删之文故，不得直行三分通法也。

甲一、序人

此论陶贞白之为人，不过言其有殊俗之资、非常之伎也。

  乙一、旁参

此先旁稽古人，明其得失，以为参证。

又此中较量人物，大抵二端，一为经术，二为德行，读后文自明也。

    丙一、经术

经者经业，术者术数，亦为别科，分而叙之。

      丁一、明经

明经之家，举刘向、马融而论之。

        戊一、时间

昔刘向通古今之学，

古今，时间维度也；又古学、今学，亦言经学之今古文也。

        戊二、空间

马融见天下之书，

天下，空间维度也；又天下，亦指《庄子<天下>》中之诸子之学也。

此二句互文，其实刘向、马融皆通人也，故能出入今古，明达经子。

      丁二、通术

通术之家，举京房、襄楷而论之。

        戊一、现象

京房察风雨之占，

风雨为阴阳之象，可占察之。

        戊二、本质

襄楷晓阴阳之术。

阴阳为风雨之本，可把握之。

此二句亦互文，京房、襄楷皆通阴阳灾异之人，所学相近也。

    丙二、德行

此论上述四人之德行，各有所失。行以表德，德以赞行。尽善尽美，乃能克终也。

      丁一、尽美

此举刘向、马融之失。

        戊一、经术

子政伤于简易，

此言刘向校雠之事多，而著说之事少，于经术未能尽畅其意，故有亏也。

        戊二、德行

季长敝于骄侈，

范晔云：“（马融）羞曲士之节，惜不赀之躯，终以奢乐恣性，党附成讥”，是其德行有亏也。

此亦互文，子政之德行亦非无可议者，季长之经术以有其偏失。

      丁二、克终

此举京房、襄楷之失。

        戊一、独善

君明遂不旋踵，

此言京房以好言灾异之故，覆没迅疾，欲独善其身而不得也。

        戊二、兼济

公矩才免极诛。

此言襄楷以言灾异之故，仕途无望，欲兼济天下而不得也。

此亦互文，君明亦不能逞其志，公矩终遭祸连诛，史有明文也。

    丙三、总论

此总论四者，而下裁断之语，自展示之行迹与遭受之毁誉而言也。

      丁一、论迹

鲜有尽美之迹，

行迹之展示为主动，然行迹之品评一依乎他人之识。

丁二、论誉

罕闻克终之誉。

毁誉之遭受为被动，然毁誉之生发皆由乎自身之业。

此总言四子之得失，而为贞白作一参照也。

  乙二、自证

旁参既已，需论本人。

    丙一、通古今学

此自时间而论，孔学为古学为源，郑学为今学为流。曰孔曰郑，是自儒门而论也。

      丁一、论学

此自德行、经术而为言。

        戊一、德行

孔门四教，文、行、忠、信，是德行之事也。

          己一、总说

若夫德行博敏，

          己二、科分

孔室四科；

总言为德行，判而为四科也。此中德行，但言内圣，不及外王。

        戊二、经术

郑玄六艺，诗、书、礼、乐、易、春秋，是经术之事也。

          己一、总说

经术深长，

          己二、科分

郑门六艺；

总言为经术，判而为六艺也。此中经术，但指儒典，不涉方技。

      丁二、赞叹

丹阳陶先生备斯矣。

备者，言其经术深长而德行博敏也，是为儒门之明经通术、德善行美之人也。

    丙二、见天下书

此自空间而论；

紫台、瑶坛，天下难至之处也；玉版、绿帙，天下难寻之物也；所谓丹经、秘文，是自仙家而论也。

      丁一、论书

书以载体而分，有竹、帛、版、牒四种。

        戊一、竹

至如紫台青简，

紫台为能藏，青简为所藏。

        戊二、帛

绿帙丹经，

绿帙为能载，丹经为所载。

简以竹成，以篇行；经以帛成，以卷行；青简既标色，亦指仙家名册；丹经既标色，亦指饵炼之书。

        戊三、版

玉版秘文，

玉版为能载，秘文为所载。

        戊四、牒

瑶坛怪牒，

瑶坛为能藏，怪牒为所藏。

秘文虽秘，能见则不秘；怪牒虽怪，见久则不怪；秘、怪皆相对之辞也。又玉版记言，怪牒记事也。

青简之书，盖如《真灵位业图》之类也；丹经之书，盖如《太清诸丹集要》之类也；玉版之书，盖如《真诰》之类也；瑶牒之书，盖如《周氏冥通记》之类也；即此亦可见贞白撰述丰备之由也。

      丁二、赞叹

穷搜博览，故生赞叹。

        戊一、微言

靡不贯彼精微，

精微者，微言也；贯者，自深度而言也。

        戊二、大义

殚其旨趣，

旨趣者，大义也；殚者，自广度而言也。

此为殚道门之旨趣，贯仙家之精微，与前所言儒业不同。

  乙三、总论

既得旁参，又已自证，如是贞白自身之行迹与应受之毁誉可得而言也，此自经术、德行而言。

    丙一、经术

盖非常之绝伎，

    丙二、德行

命世之异人焉。

其迹非常，故有异人之誉；伎至于绝，故是尽美，命世誉之，以能克终；故尽美之迹、克终之誉，刘、马、京、襄不能得，而贞白能兼之也。

以上序人尽。

甲二、序书

此记修集之事。

  乙一、因

集有缺憾，故需重修。言书之缺憾，亦有两种维度。

    丙一、体量

文集缺亡，

缺亡，量之少也。

    丙二、序次

未有篇录，

无篇录，次之乱也。

  乙二、业

此言修集之过程也。

    丙一、求本

此言以本书为基础之工作。

      丁一、能修

门人补辑，

补者，补缺亡也；辑者，行编录之事也。

      丁二、所修

若逢辽东之本；

此言孙盛藏《晋阳秋》异本于辽东之事也。

    丙二、旁参

此言以群籍为基础之工作。

      丁一、能修

好事研搜，

研者，校勘也；搜者，辑佚也；

      丁二、所修

如诵河西之箧。

此言永嘉丧乱以来，五凉安定，故学多存于是，至北魏有江式之祖献五世传掌之书之事也。

凡修一书，既需专注研讨本书外，更当博参群籍，而后可称圆善。即此可见彼时校雠之程序也。

  乙三、果

此言书成后之事也。

文集为所藏，书库为能藏，就此二分。

    丙一、所藏

此言写定之文集之状态也。

      丁一、变而不定

奉敕校之铅墨，

      丁二、定而不变。

缄以缇缃；

修集之事，尽见校记之中也。当其校时，文本变而不定也，当其已缄，文本定而不变也。

    丙二、能藏

此言文集保存之事也。

      丁一、外阅

藏彼鸿都，

      丁二、内藏

副在延阁。

古来图书，不过流传与秘藏二态，延阁实为内府之藏，鸿都实为观书之所，故正本所以供披览，副本所以供存留也。此亦见当时图书管理之制度。

以上序书尽。

此中所见书制，与《隋志》所载不合，王家葵言作于陈时，盖是。

此纯应诏之辞，江总当未参与编集之事，故以含糊之辞、客套之句而成文，此序胜在架构，而失之浮泛，复加类书之截断，故可与论文，不可以考史，是故征引无多也，与萧统《陶集序》、刘师知《沈府君集序》不可同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