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麟囊

节目单上，几乎用了3个版面选摘了翁偶虹先生谈《锁麟囊》创编始末的文章，让人们藉此可以回顾《锁》剧的由来。今晚的演员阵容如下：

薛湘灵-史依弘    梅   香-孙正阳    薛  良-张鉴泉    胡  婆-金锡华

赵守贞-严海鹰    碧   玉-虞   伟    薛  母-王洁雯    赵禄寒-庄顺海

卢胜筹-徐建忠    卢天麟-张   健    周庭训-李  春    周大器-毕玺玺

老傧相-闫润蕾    少傧相-李秋明   胡  杰-罗家康    程  俊-李建普

卢   仁-于   辉     卢   义-任广平

鼓师：金正明    琴师：陈  磊    伴奏：上海京剧院乐队

19:15，《锁麟囊》准时开演。史依弘饰演的薛湘灵甫一亮相，便赢得满堂彩声，可以看出上海观众对这位当红名伶的喜爱。史依弘饰演的薛湘灵一开唱，全场则凝神静气，既然是梅派青衣演唱程派经典，观众关注的当然是“像不像”了。史依弘嗓子亮丽，程派则注重脑后发声，具有幽咽婉转的歌唱性特点。如何既保持自己的嗓音特点，又兼容程派的唱腔特征，这对史依弘是个极大的挑战。所以，史依弘演唱的第一个体现程派特点的主要唱段《春秋亭外风雨暴》，就得接受观众对她的严格检验。

“春秋亭外风雨暴（史依弘正在努力寻找感觉，观众的掌声有点犹疑），何处悲声破寂寥（观众的掌声开始坚决）……”此后，台上台下，渐入佳境。史依弘游走于梅程两之间，她的的亮嗓程腔也渐渐被观众适应、接受，并产生共鸣，往往是一句一彩。终场后，观众不依不饶，击掌跺地，逼着史依弘谢幕4次，不得不返场清唱了一段“一样心情别样娇”。

年近耄耋的孙正阳先生秉承“丑角可以随意科诨”的“特权”，在剧中白里抓哏，使人忍俊不禁。譬如，史依弘唱完开场时的“四平调”，孙先生不失时机地插白一句：“这就是程派艺术的魅力！”观众哄堂大笑。虞伟饰演的赵守贞丫环碧玉也是现演现卖，指着薛湘灵（史依弘）说：“你演什么像什么，唱什么红什么，真给力！”传统戏中融入现代当红词汇，所产生的间离效果颇具喜剧性。

薛湘灵赠赵守贞锁麟囊，梅香道：“我们的小姐心地好，地震、洪水她都捐赠。”还有“高级保姆，优惠待遇”，“不仅贫穷，她还迷信”，“现在房价涨得看不懂了”以及用上海话所说的“谢谢侬”，都让观众笑声四起。翁偶虹先生当初编著《锁麟囊》时，如能让薛湘灵的丫环梅香和赵守贞的丫环碧玉在“大团圆”的时候再斗上一斗，或许会更加发噱。

 

　“《锁麟囊》虽是悲剧，但严格来说还是喜剧，从喜剧开头，经过人生彻悟，以喜剧团圆结束，在新年演出，再适合不过了。”史依弘说，“春秋亭”之前，绝对是喜气的，富家千金出嫁，喜气洋洋，决不能在腔调、念白中露出悲苦，更不合适以悲戚的面容来预告将来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沦为老妈子，还是应有出身富贵人家的豪气与对贫穷的淡然。“可以说，这是个人生大转折，大喜大悲后，认识到了人间的很多冷暖，懂得了人生的悲苦。”

 

看史依弘演绎《锁麟囊》，再读吴藕汀作品集《戏文内外》一书，对《锁麟囊》的发轫、发展有了进一步

了解，这对欣赏史依弘演绎《锁麟囊》有所裨益。

一、吴藕汀对《锁麟囊》的剧情描述如下：

◎登州薛姓富商有女名湘灵，许嫁表兄周庭训，妆奁颇为丰厚。其母按当地习俗，授予一口锁麟囊，内贮

珠宝名贵饰物，预祝早生贵子。迎娶之期，花轿行至中途，忽遇风雨大作，暂避于道旁春秋亭中；少顷又

来一花轿避雨，行色颇为寒酸。既而轿内新娘，哭声甚哀。湘灵询知女名赵守贞，因家贫寒，由其父陪送

出嫁卢氏，感此世态炎凉，深为悲痛。湘灵悯其遭遇，慨以锁麟囊相赠，使其嫁后度日。及雨止，未留姓

名，分途而去。六年后，登州大水，民众流离失散，湘灵孤身一人，来至莱州，正遇旧佣胡婆，各诉离情

。湘灵无所归宿。适一富家卢氏，招雇作姆，胡婆荐湘灵应募，暂且安身。日伴卢子作玩，顿悟贫富无常

，甚感悲切。卢子抛球，误入小楼。此为卢家禁地，不许闲人登入。湘灵被卢子所促，登楼捡取，忽见当

日赠人之锁麟囊，供奉案上，不觉悲情大恸。卢夫人见而异之，详细盘问，知即赠囊之人，大喜过望，礼

为上宾。薛母及周氏父子亦避难来此，喜获全家重圆。

二、吴藕汀对《锁麟囊》剧情的渊源作了如下介绍：

◎《锁麟囊》是程砚秋私房戏，本事来源于焦循《剧说》中引胡承谱《只麈谭》笔记一则。其中的材料，

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连故事的人名也没有。

程氏编戏时，觉得故事的内容以及故事的结局，纯属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的局面，颇有喜剧成分，于

是立了剧名，又将剧中的人物定了名姓，这个剧本才固立下来，排练演出。这是《锁麟囊》的由来。

我手头没有清焦循《剧说》，其所引的《只麈谈》一则，只好依据《菊坛旧闻录》转抄一过：“徽、歙间

，某年月嫁娶日，适两新妇舆同憩同道，一极贫女，一极富女。始而皆哭，久而贫女哭独哀。富女曰：‘

远父母，哭固当，若是其哀欤?’命伴媪舆侧叩之，贫女曰：‘闻良人饥饿莫保，今将同拼命耳，奚而不

哀?’富女心恻，解荷包赠之，盖上舆时祖母遣嫁物也。贫女止哭，未及道姓氏，各散以去。抵门，景况

萧索，新郎掩叹迎妇入，忍泪告曰：‘吾家固贫，填沟壑分也。今以累君，奈何?’妇以荷包付之，开视

，则黄金二锭，重四两许，易银三十余两，以其零市钱米酒馔，行合卺礼。问金之所来，妇语以故。乃合

伙经商，一年中获利数倍，凡贸迁无不如意。不十年，成巨富，苦不知赠金者何人，心怀歉恨，于宅后起

楼，供荷包祀之，以志不忘。顾富家女于归后，夫家父家，连被回禄，继以疾疫，屡遭破败，十年以内，

如水刷沙，资财立尽。贫女财既丰，又得男，谋所以乳之者，遍觅无人当意，媒妪以富家女荐之，甚合。

两妇相见，彼此敬爱，谊如姊妹，都不知曩日途中事。越一岁，乳娘抱儿往后楼福拜，见荷包，视之，所

绣花物，类己针法，忽念旧事，不觉泪下。婢窥之，告主妇。问哭之故，则曰：‘记嫁时途中，曾以此物

赠贫女，不料吾今日之贫。感慨今昔，故心酸耳。’主妇语其夫，明日请族长四邻，及乳媪之翁，奉酒安

位，再拜而谢，愿将所有资财，皆荷包中物，全数奉还。乳媪坚拒，只允收其原荷包所值之倍。众宾赞双

方仁义，居间剖分，各居其半，并世为婚姻，以仁义世其家。”

三、吴藕汀对《锁麟囊》的得失作了如下概括（节选）：

◎据新著《程砚秋传》云：“程砚秋在遵守艺术规律、艺术特点的前提下，敢于打破习惯，在创作《锁麟

囊》一剧的唱腔时，他广采博收，向梆子、大鼓、越剧等地方戏曲和民间曲调学习，吸收京剧其他流派的

唱腔，还借鉴了外国歌曲。但他不是生搬硬套，他说道：‘把人家的腔吸收了以后，经过消化和艺术加工

，作出适合我们京剧的新腔，让人感觉好听，但是千万不能让人听出来这腔是梆子、大鼓或其他腔调。’

”

◎此剧安排人物方面，实太外行。小丑角色竟然用了十一人，教人很不顺眼，何况说白噜苏，既冗又长，

有失主宾之别。

◎赵守贞看见薛湘灵为锁麟囊而悲切，心中怀疑，及问根由，穿插了三让座，场次程式来自老旦戏《八珍

汤》。第一次看座，丫头不乐意，慢吞吞搬椅子。同样仆人，两样看待，妒忌自在意中。第二次移到客位

，第三次移到上座，丫头还是摸不清楚，演得太嫌过分，丫头真是傻了。

◎“为了避免大团圆的平庸收场”，故意加出周庭训为了薛湘灵着红花褶子而吃醋一段，实在是画蛇添足

，不足为训。

◎程氏初演此剧“对于上海方面的配角演员推崇备至，具体地谈到李小龙、杨善华扮演的贺客，颇有昆丑

风范。王荣森扮演的赵禄寒，更有梆子老生的激情。芙蓉草扮演的胡婆，刘斌昆扮演的梅香，更是名下无

虚，为全剧增色不少”，并不过誉。

 

【附录】从网上查到下列信息：

◎《锁麟囊》，又名《牡丹劫》，翁偶虹编剧，1940年4月29日首演于上海黄金大戏院，返京后10月7日演

于长安大戏院。

◎程砚秋早年曾拜梅兰芳为师，梅兰芳当年组班演出《天河配》，梅饰主角织女，程只饰一不重要的配角

仙女。但程孜孜不倦地勤奋努力，终于自创一派，成为一代卓越的表演艺术家。梅、程这两次对台，并未

损害他们的师生情谊，并且作为“友谊竞赛”，丝毫未伤他们多年的感情。一直到晚年，梅、程的相知一

如既往，彼此真挚爱慕，互相敬重。

◎程砚秋的艺术风格与梅兰芳迥然不同，可以归之于“贞静幽娴、凝重深邃”，在舞台上有种娴静、幽怨

的气度，深沉而又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