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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无事的禅

文 / 柳田圣山
本来无事的禅
摘自《中外佛教大师演讲录》 

  “人本来谁都是佛”,这是禅的出发点,尤其是在日本佛教中,活生生的众生自不待说,就连草木、山川这样的无生物,都有成为佛的可能性,不!就是佛本身!都有彻底的思想。
  所谓佛仅仅是自己醒悟的人,也就是自觉者,因此,有的人认为,草木山川要成为佛,就需要修行,而有的人则认为不用啦,连这种修行也无用,因为忘了本来是佛,从而引起邪念妄想,只是强调无条件地把生身自己当作本来的佛就行啦。不言而喻,禅是属于后者,这在中国和日本,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中国唐代中期,恰好是八世纪的后半叶,有一个叫马祖道一的个性派的禅僧,以现在江西省南昌市为中心,发起新的禅的运动,由达摩开始的新佛教是由此人而进入第二阶段。
  他说道路只有一条,并取名为道一,常用俗姓马,也就是一般人都叫他绰号老马,马大爷,是如此使人们感到亲切的一个土生土长的新型禅僧。
  马祖与某个弟子有一段对话。
  “先生常讲即心即佛,说你的心就是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为了使婴儿不哭。”
  “不哭了,又怎么啦?”
  “这样,就非心非佛,也不要心,也不要佛了。”
  “那么,对不哭,也不去哭的人,先生将怎么样发落呢?”
  “对这种人,就让他一直在大道上走。”
  在马祖的思想中,尚认为人本身是佛,这是哄孩子不哭的方便。因为孩子哭,所以就哄孩子说,别哭,别哭,妤孩子,不哭,乖孩子,是小神仙,只能一个劲地哄。
  说真的,那个孩子既不是好孩子,也不是坏孩子,仅仅就是个孩子而已。实际上,对方不哭的话,什么小哥儿呀,好孩子啦,也就没有必要了。本来是佛也没必要了,谁也不必想办法,互相携手,仅向大道上走去。大道四通八达,通向世界上的每个角落,不管想去哪里,都是自由的。
  禅根据这种本来的观点,佛也好,众生也好,都是没有必要的,世界上的人,只是作为人互相接触,仅此而已,就是这个思想。
  马祖还把这叫作平常心。就是说,理所当然的心就是道,但这时的道,只有成为本来的禅,别无其他。“平常心即道”这句话成了他的口头禅。
  说是禅也好,说是道也好,没有任何别的,只是把理所当然的事当做理所当然罢了。莫如说,为了那些把理所当然的事,不当作理所当然的人,说出了理所当然的心等诸如此类多余的话,真佛是默默地劳动着的,而且,累了就休息。从不做一刻多余的事。
  事实上,那个时代的禅僧,依靠叫“普请”的集体劳动,维持自己生活,是自给自足的共同劳动制。
  普请时也盖房子,也修道路,共同劳动,这成了日语中的一个词,原来是该时代的一个特有的新的禅语。
  对普请来说,首先是与土和水这些自然物共同作业,也就是包括对话。在听不见土和水的声音上,就是真正的普请也不可能。
  继承马祖的弟子叫百丈怀海,他将普请的这种生活的规则变成文字化。清净的、理所当然的共同生活的规则,称为清规。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即使一天不劳动也不能吃饭。这是当时禅的精神。
  这是技术与道德、以及艺术的感觉浑然一体的理所当然的人的健康的语言。
  总之,印度的佛教教团禁止出家比丘生产劳动,只是一心坐禅和冥想,要他们恪守这种精神生活。与此相比,这个时代的中国禅僧们,每日在体力劳动中发现了新的宗教生活,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宗教改革,是一大转变。平常心从那种狭义的宗教向世俗的文化大大拓开,这是个关键。
  实际上,由马祖的弟子南泉及其后弟子赵州,使平常心的运动更大地开展。南泉、赵州,以及前面的百丈,都构筑成他们的道场,以土地或山的名字命名,出色地继承了马祖其人的土生土长的性格。
  南泉与赵州,有如下一段对话。
  “所谓平常心,究竟应该怎样领会才好?”
  “领会的话,就离开走了。”
  “没有领会,怎样能判断是禅呢?”
  “知道是禅的时候,禅已经不存在了。宁肯不知道是禅为好,说是明白了,实则是一种幻想,而不明白呢,只不过是傻瓜。没有任何疑问沿着理所当然的大道不停地脚踏实地走下去,这种人的心,像豁然开朗的太空一样,没有特别要这样那样的事,空空如也。”
  对话的内容大体上是这些意思,在这里,后来在中国和日本发展的禅的文化创造出各种课题,可以说一切都包括在里面了。
  领会或者自觉,这当然是重要的。但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觉或者判断,总是符合自己的想像,只是一种无法捉摸的幻想而已。幻想掩盖了自他的真谛。所谓平常心,就是在这种幻想消失之际,像眼睛中脱落了鳞似的,展现出来的几乎毫无道理的新鲜果明快的景色。
  南泉与其弟子赵州的问答中,这种任性的幻想从根本上抛弃了,隐藏着锐利的武器。所谓武器,一般中国的佛教哲学,叫做双非的理论。劈开了陷入普通判断的二律背反,是独自的智慧之一。总之,在这里,新开辟的人的大道,从一开始就有了,对此,我认为必须予以注意。
  例如,关于上面南泉与赵州的对话,后来有人加了这样的解释: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在这首诗歌中,与一首叫作“春花夏杜鹃”的道元和歌中所说的内容有着密切的关系,后者是对盲聋哑三重残废的人如何传授佛法真理这个古代深刻的公案的一个回答。在眼睛、耳朵、语言这个普通机能的深处还有一个本来的心的窗户,反映大自然的秩序,这首诗歌就是歌颂这一点的。“以本来面目”为题,就表达了这个意思。
  然而,如今则相反,在什么烦恼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健康的心的眼睛中,所反映的同一大自然的秩序,以同样意思的诗歌表达出来。在现实生活中,完全相反的、立场相异的两首歌都看着完全相同的景色,对这一点请注意。
  开头说到草木、山川一切皆是佛的日本佛教,实际上就是那种平常心。重要的是,这首诗歌的第三句,“若无闲事心头挂”。所谓闲事就是无用的多余的事,用前面的话说,如同眼睛上的鳞,扩大来说,也能包含在人与自然对立,或者人的相互文化摩擦及对立关系的一切。
  现代的文明病成深刻的三重、五重的残废。至少,今天我们生活在复杂的信息社会中,也太繁忙了。生活手段越方便,反而越感到生活的痛苦。因为特定国家的产业的膨胀、流通机构的异常肥大,打破了世界的秩序。我们应该重新思考人类的文明。
  本来,文明根据人的本能定型,由此抑制其放纵的生产,这种活动也就是应该带有某种形式的戒律。可是,今天在文明的名义下,人本位的放纵的自然改造和破坏工作,一天比一天扩大。
  说起来,现在自己就负有盲聋哑三重病:能看到的太多了,能听到的也太多了,能说的也太多了。今日的这种机械文明,使人本来的机能急剧退化。唯有今日,有必要重新唤起觉悟,所谓盲聋哑,实际上是把那种多余的文明当作闲事,不挂在心头。进而也有“无事是贵人”的想法。什么也不做,什么事也没有,是最受尊敬的。这是从马祖、百丈数起,第二代的临济义玄的话。临济义玄是被尊为临济禅开山祖的禅鼻僧,在其晚年的说法中就有前面提到的“勿取我语”,就是说,请注意不要真的听信我说的话,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无事是贵人”这句话,实际上也是对被有事缠住、每日转来转去的弟子们的当头痛喝。
  与临济义玄同期有一个人说“我于事无心,无心无事”。这也是能够不注意闲事的新的功夫。临济义玄时期,程度虽稍有些不同,但过去人类的文明,有压抑人的倾向,可以看到跟今天一样。
  那么回到本来无事的地方的我们,具体怎样呢?这又是像临济义玄所说的,我们日本从中世至近世创造的那样无数的艺术之中,难道不就是包含着那种暗示吗?
  例如,建造庭院、能乐、插花、茶道、水墨画、书法、俳句等等,都是相当古老的、几乎濒临死亡的进退维谷、带情绪的前代传统艺术,然而,其中确有贵人的生活方式。我们把贵人这个词遗忘已经许久了。例如“春花夏杜鹃”这种自然与人的最准确的对活,唯此才是属于贵人的。不是一切都听任机械化,自己也动动手足,需要有这种新的功夫。至少,在“寂”的原理之中,有着抑制过剩的文明自身的内部批判和新的人的复归。如果没有这些,就不会有如此清寂的事物。而且,这些中世风格的僧堂、修道院,不是在这种特殊的世界中的生活方式,而是在繁忙的日常的文明之中,克服文明的病,应该作为市民之道来考虑。毫无圣者的样子,平凡的偏僻胡同街巷的专业工人,实际上都是了不起的禅者。但说不定这种人今天无处藏身。
  总之,中世的日本民族把过去中国禅发现的“无事即贵人”这句话,作为自己的戒律,从而,不直接与有为的生产相结合,创造出了新的文化,在这方面发挥了作用。这种创造的可能性,可以说今天也存在着。莫如说,过去的石庭、能乐、茶道的再编和不使其国际化,在今日之世界,难道不是制造了新的贵人的游乐吗?戒滥用,将能力贮存于内部,这种柔软而坚韧的功夫的持续,才是本来无事,在日本即所谓“寂”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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