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浑蠢之春
“雁鸣闻三国，虎啸惊三疆；花开香三邻，笑语传三邦”是珲春的真实写照。
珲春，在吉林省最东端，图们江下游，隶属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是中国唯一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的边境窗口城市，与韩国、日本隔海相望，和俄罗斯、朝鲜山水相连。
“珲春”最早在《金史》中叫“浑蠢”，《明史》沿用，从字面上看，不排除有点儿贬损的意思。最后改叫“珲春”，就好听多了。其实，珲春就是满族语“边塞”的意思，可见借谐音来恶搞这种行为，在中国也是古已有之。
珲春不仅是中国直接进入日本海的唯一通道，还是中国从水路到韩国东海岸、日本西海岸，以及北美、北欧的最近点，边境线全长246公里，距离俄罗斯远东最大的海港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最近处不到50公里远。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我们来到了山水相连的珲春小城。
从珲春高铁站出站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中朝俄英四种文字的站牌，让我有种已走出国门的错觉。
星星点点的灯火时而浓密，时而稀疏，勾勒出小城参差起伏的线条。身边不时有几个俄罗斯女郎路过：金发碧眼，肤白似雪，高挑身材，淡蓝酒窝，长睫毛，高鼻子，再加上笔直的长腿，怎一个美字了得！
突然想起珲春的“珲”应该读“混”，二声，很容易叫人听成“回春”，联想到“春光乍泄”、 “春风一度”、“春色撩人”、“春意盎然”、“粉面含春”……浑蠢之春，已经颇有些令我熏熏然了。
二、囧然之乐
网上订的酒店位于市中心，条件看似不错，价格也实惠，标间120元一晚。洗漱后，我开始清洗在内蒙古来不及洗的一大包衣服。实在太累了，洗着洗着，我有种昏昏入睡的感觉。突然，一声巨响，把我从混沌中惊醒。
洗衣服的面盆竟脱落了，摔在地上，裂成七八块。水花四溅，衣服散落一地。同屋的春艳本已睡着，瞬间被炸醒。我安慰她后，开始收拾残局。所幸没有受伤，但我还是内心惴惴，只好安慰自己，只当是享受一回国家领导人来访的礼炮吧。
衣服洗完了，却发现衣柜形同虚设，只有两根不到三十公分长的木棍可挂衣服。房间里一个挂钩都没有。我绞尽脑汁，才把衣服晾晒完。
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差。隔壁的电视机在播放类似《蓝色生死恋》的电视剧，夸张的声音不时钻入我的耳朵，却一句也听不懂。似乎在提醒我，这里是实实在在的边塞了。我不禁想起唐人刘长卿的两句诗：“不解胡人语,空留楚客心。”
晚安，珲春。
三、珲春之日
珲春属于中温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又因西部、北部有高山作天然屏障，所以冬暖夏凉。晚上睡觉要盖薄被，以防冻醒。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下手机，才4点多。我拉了两层窗帘，还是无法阻挡强烈的光线照进来。以前在上海，我觉得天亮得比湖北、湖南早，现在才知道，珲春天亮得更早。珲春境内最高峰老爷岭，海拔1477米，是中国大陆第一缕曙光首照地。
在酒店餐厅吃早餐时，又看到许多俄罗斯女人，其中只有一个年轻女郎十分耀眼，高鼻深目，腿长且挺，一头栗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洒在肩上格外分外妖娆，眼光中略带几分率真的野气。
据说，俄罗斯女人身材最佳的年龄段是十四五岁到二十五六岁之间，过了这个年龄段，往往走上肥硕的不归路。放眼整个餐厅，俄罗斯中年女人占了一大半，且无一例外全是放大版的前凸后翘。
二战后，俄罗斯男女比例是1:2。直到现在，这个比例还没有扭转过来。而中国的男女比例是116.9:100。预计到2020年，中国将有3000万男人，成为名副其实的“光棍”。
如果有一天，俄罗斯从中国进口“种男”，我们也不用奇怪。
在珲春的俄货店，我见识了许多有特色的东西：各种图案、花纹的牙签盒、首饰盒，俄罗斯套娃、俄罗斯巧克力、饼干、糖果……玲琅满目，美不胜收。
晚餐时，我们找了家面馆，想品尝下当地特色小吃——朝鲜冷面。面一端上来，我就傻眼了。好大一盆！其次，这冷面实在太冷了，还加了许多冰冻的雪碧。我挑了几根面，放进嘴里，牙齿冷得直打颤。
听说朝鲜饮食的特点是生、冷、咸、辣、酸，还没有炒菜。“冷”字排在第二位。就连被南北朝鲜都列为“国菜”的泡菜，也得冷着吃才好吃。
从小习惯吃热食的我，实在无福消受这份生冷，只好又点了份石锅拌饭。好在不算贵，都是十几块钱一份。原来，有名、有特色的东西，不一定都适合自己。
四、森林之城
第二天上午，我们驱车前往防川景区。旅行社给的报价是160元一人，包含来回车费、门票和午餐，小孩半价。我们自己包出租车来回200元，门票70元一张，小孩免票。我们一共4个大人，两个孩子。穷游嘛，能省则省，所以我们决定包车。
珲春被称为“森林之城”，森林覆盖率高达76.5%。一路上，蓝天清湛，白云悠远。深浅不一的绿，把清澈的江水也染绿了，像是沏了一江酽酽的清茶，沏了一江酽酽的夏。
出租车司机非常贴心。途经每一个小景点时，他都放我们下来拍照。首先是圈河口岸。这里有英俊潇洒的兵哥哥驻守国门，进出需要检查护照。我们照相的一小会功夫，就有好几辆集装箱卡车进出，十分繁忙。
其次是“张鼓峰事件”纪念馆。1938年7月末、8月初，日、苏两国围绕着珲春防川的张鼓峰、沙草峰两个高地进行了一场军事冲突，最后，苏联成功控制张鼓峰，史称“张鼓峰事件”。苏联著名歌曲《喀秋莎》就诞生于此次事件。张鼓峰战役还被毛泽东写入《苏联人民的利益和中国人民的是一致的》一文中。
关于张鼓峰事件，苏、日两国各持一词。历史真相究竟如何，我们已无从考证。只有占地300平方米的张鼓峰战役纪念馆，静默于此，似乎在警醒我们，时刻注意国防安全。
一小时后，我们到达防川风景区售票处。防川位于中朝和朝俄界河图们江入海口，人称“东方第一村”。隋唐时期是举世闻名的“日本道海上丝绸之路”。唐代的经济文化、民俗宗教由此传到日本，极大地促进了两国经济文化交流。
买门票后，我们排队坐小巴士，一分钟就到达龙虎阁。
龙虎阁的主体建筑底部为堡垒式设计，体现国之边关，顶部为仿古式建筑，体现中华民族传统建筑文化，寓意边关堡垒坚不可摧。龙虎阁共13层，总高64.8米，一楼为防川金三角历史展览馆，二楼为防川自然环境馆，三至十二楼为服务功能区和观光功能区。
十二楼的观景台，是“一眼望三国”的最佳观赏点，立足此处，举目四望，俄罗斯、朝鲜国土清晰可见，近在咫尺。这里也是迎接新年第一缕曙光的最佳地点。每年元月一日，这里都吸引大量国内外游客迎新祈福。
不远处的防川哨所，被誉为“东方第一哨”，位于中俄边界山岗上。
出来时，我们看见三位朝鲜族艺术家在表演洞箫和手鼓，怀着尊重艺术的心情，往爱心箱里投了些钱。一曲完毕，红衣大姐热情地邀我们上台合影。
这时，台下有人大大咧咧地喊“再来一个，怎么就表演完了呢”，还冲上去要和艺术家们合影。红衣大姐有些尴尬地接受了，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之色。
五、归去来兮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至。与人为善，乐于给予，才可能收获意外的惊喜。旅行的最大意义，也许就是在不同的地点，去修炼自己的境界。
临行前，在珲春高铁站候车时，我无意看到这首《珲春之春》：“春入珲春春意浓，春山春水放春牛，春鸟落在春树上，春花开在春枝头。“据说是当地的书记所作，我只能“呵呵”了。
这次最大的遗憾是没时间参团去俄罗斯。“俄罗斯三日游”只要800元，导游代办临时旅游签证。据说，当年想发财的东北人，往往去俄罗斯的海参崴讨生活，称作“闯崴”，就像关内的人到东北三省讨生活，叫“闯关东”一样。
海参崴一带曾是清朝宁古塔地区的边缘，是苦寒的流放地。清代诗人吴兆骞，是当时著名的“江左三凤凰”之一。顺治十四年，他因牵涉一桩科举案，被流放此地，“给披甲人为奴”，长达二十余年。才华横溢的吴大才子，饱尝了边关苦寒，写下八卷《秋笳集》，奠定了他边塞诗人的文学地位：
“世事怜今日，人情怯异乡。月临边草白，天入海云黄”。
下次，我们也去“闯”一次“崴”。
李三清，80后，红安人在张家界。烟火人生中，写作是我亲吻和拥抱世界的方式。个人微信号：lisanqing86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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