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60年前后挑野菜

作者：白文和

来源：作者《故乡忆事》一书

题图来自网络，仅为配图，和本文无关

在人的食物中，时间最长的要属野菜了。动物在进化成人之前就食野菜，进化成人以后接着吃，吃，吃，直到现在还在吃。只是现在和以前吃的目的不同罢了，以前是为求生存，现在是为调剂胃口。

本文要说的就是为生存而挑野菜的事情。小农经济时期，除了少数富裕人家外，对一般人家而言，丰年里能混个温饱，小灾年里就是“糠菜半年粮”，大灾年里连糠菜也觅不到了；要么逃荒，要么饿死。为了生存，我小时候没少挑野菜。这个“挑”字选得好，大自然恩赐人及动物们各种各样的野菜、野草，有的能食，有的不能食，有的还有毒，误食了会丧命。这就有了“挑”之说。挑野菜就是挑选能吃的野菜。

一场春雨过后，随着一些野草、野菜的长出，一种叫“交莫增子秧子”（音）的野菜破土而出，叶子匍匐在地上，整棵菜呈圆形，直径约一寸半，叶片上有锯齿，拿把薅锄或割刀子从地下一分处割下，抖抖土放到笼子里。这种野菜往往一片片地长，有时在一块地里就能采半笼子。这种野菜焯后既可生拌着吃，又可包菜儿饽饽当馅儿，很受欢迎。

过几天，什么苣荬菜、苦麻子等也长出来了。苣荬菜一般三片叶对称着长，叶面紫红色，长到一两寸长时采来生食，苦味，明目败火。这种菜不多，是比较讲究的野菜。苦麻子叶片较多，灰白色，生食，吃起来比苣荬菜还苦，也属一种保健菜。还有一种叫辣辣蒜儿的野菜，形状跟人工栽的蒜差不多，茎叶细长，根部长个黄豆粒或苞米粒大小的蒜头，食之也很辣，实际就是野蒜，一般长在坟地里。尽管能食，亦有保健作用，但量小，采到后往往就地糟蹋了。

随着气温逐渐增高，落领子（音）、芫稀菜（音）、蓬子、竹叶草等也都长出来了。落领子叶面上绿下紫红，很平滑；芫稀菜茎叶跟鸡冠子花极似；蓬子绿色，形状像猪毛，人们又称其为猪毛衣草；竹叶草形似耗子耳朵，故又名曰耗子耳朵草。这几种菜（草）都不用动根茎，只是采其嫩尖儿。采回后，开水焯一下，都可以当馅儿包菜儿饽饽；芫稀菜、蓬子还可以凉拌着吃；落领子、芫稀菜还可以和在面里做菜掺饽饽；耗子耳朵草蒸疙瘩儿吃很受欢迎。

到了夏季，蚂山菜冒出一地，拔上几撮儿到家择巴择巴，切成小段用酱一炒，光溜溜略带酸味儿，嚼起来格叽儿格叽儿，成了一道不错小菜儿。初夏以后的酸饽饽溜溜（简称酸溜溜）开始旺长，尤其是坑边塘沿儿长得一人多高。掐它的尖儿带着几片嫩叶儿，到家一焯，捞出来用凉水泡上一天半日，就可以掺面做菜掺饽饽了。采多了焯一下晒干留待度荒用。

生活教给人们丰年要想到灾年。所以一年四季，凡能用瓜、菜替代的，就尽量省下粮食留待灾年。灾年就更不用说了，能食的野菜就显得更加金贵了。1960 年前后三年饥荒，我们家乡一带除去打发了一些老弱病残者外，正常人基本都渡过来了。应该说，这些野菜立了大功。特别是平时不被人重视的酸溜溜，这时派上了大用场。因为它生长旺盛，生长期又长，到秋后还一直在长，采过一茬又冒出一茬。酸溜溜里掺上点儿面——渡命的菜掺饽饽，救人的酸溜溜，我真想高呼你“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