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功夫在诗外,诗有别才,诗人是天生的,这些说法都有道理。在诗歌的阅读和写作过程中,我们会跟自己的经验,记忆,想象直接打交道。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受,甚至还会触及到一些玄妙幽深的层面,它们就像远方的地平线,永远都在扩展着,召唤我们去探索未知的领域。
但这并不意味着诗歌的阅读和写作不能分析,理解,进行训练。事实上,天才也是一步步走的,只是他们经常在短期内把一段长路走完,这在外人看来则是惊人的爆发和飞跃。
一些读者常会误以为,自己只能迷惑地膜拜天才的诗人们,然后用浪漫化,神秘化的语言来赞美一番,结果导致读的越多越不敢下笔。
然而,写诗其实本身并不神秘。此时,请你暂时放下所有关于诗歌的高深想法(或者看似高深的想法),不去想杜甫怎么写诗,蓝波写成什么样子,金斯堡是什么范儿。
现在你不用考虑自己是什么水平,你有学问吗,你多在乎自己写的东西,你自我感觉好还是不好。总之,别想太多,需要的是你的专注和实际投入。
写诗的最基本的材料是每一个词,写诗的基本功也就是在每一个词上仔细揣摩。就像歌唱家要练声,运动员要做准备活动一样,诗歌写作者要静下心来,慢慢体会每个词语。
然而,基本的东西,未必容易做到,比如站马步就是很难的。很多人写东西无法突破,往往是因为在基本的层面扎的不深,体会的不透,花的时间不够。
你这次要做的,是仔细观察每一个词。先不要考虑一首诗要传达什么意义,也不要在自己读过的诗歌作品之间瞻前顾后,花力气寻找风格的折衷点。
你需要做的是把每一个词放大,再放大。集中精力倾听它的声音。体会它的质感,尝试它带来的温度的感觉,辨析不同的色泽,硬度,光亮。
然后再想,它是什么意思,字典上怎么说的,我大概什么时候最初遇到它,我见过它对应的实物吗,它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我能不能请它帮助我重现一段记忆,下次使用它,我能不能用出新意呢。
下面的练习,如果你几分钟就做完了,那么你太心急了。你需要更长的时间。
体会下面每个词的质地,可以写在纸片上,每个词语平均想一分钟以上,就像认识一个新朋友,要放慢速度。
月亮,火柴,指针,白兔,雪花,南极
火山,银狐,篝火,烧瓶,闪电,春天
每两个词组合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比如,月亮下的篝火,挂在火山上空的月亮。你喜欢哪些组合,试验一下,列出两到三个。
把你喜欢的组合发展成一个句子 。比如,“火山上空的月亮,是融化的思念”,“月亮下的篝火,晃动着你的笑容”。
这两个例子也许不够好,美学的效果不够强烈,你能否写出更有你个人特色的句子?你写的句子背后可能隐含什么样的情感和记忆。如果有,想一下大概是什么?如果没有,也完全没问题。
现在,让我们回到每一个词。让每一个词语,都变成微型的诗,它们不是生物, 却有生命,要尽可能跟它们成为朋友。多想想这些词给自己造成的心理感觉,它们曾经意味着什么,还有可能有什么别的意味。
然后,在自己技能和时间允许的范围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能写什么就写什么,忠于自己内心的声音,信任语言自身的声音,成败在所不计。试着写一首很短的诗,三到五句,用到一两个前面的词语即可。
下面是几个例子,
在每一片飘落的雪花里,
都有一座精确的小时钟,
颤动着指针。
夜空的烧瓶里,
斜月如银狐的尾巴,
扫过魔法师的眼睛,他去了哪里
他划亮的火柴
给风吹灭了
从此,他消失了
山谷里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轮到你了,你可以给自己定一个写作时间,比如五分钟或半小时,写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
直到这里,你拥有了一首属于自己的诗。不管它写的好坏,过几天打开读一下,你会发现它都很想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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