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今年清明节,终于有时间陪着我的父亲去给那些逝去的亲人们上坟。
他带着我们在村里走了一大圈,在山脚和山谷之间来回奔波,我家几代人的祖坟零零散散地分散在这里,时间更早的老坟并没有立碑的痕迹,有的只是一块或几块斑驳零落的石头,要在杂草丛生的地方将它们找出确实困难。
而那些时间稍晚的坟堆,也爬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只有步履蹒跚的父亲将他们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父亲向着我们将这些老坟一一指出,生怕我们疏忽大意,没有记住它们“长眠”的位置。
在拜祭完回家的路上,父亲喋喋不休,心中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其中的一段话让我感触颇深。
他说:“我这次带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认一认咱们的祖坟在哪里,等我以后老的走不动了,清明扫墓还得靠你们,这几千年下来的老传统,咱们不能丢!”
听完,我的内心确实惭愧万分,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忙碌奔波,对家的眷顾,对这些先辈的缅怀是远不如从前,对父亲的这本说教,只觉得是淳淳教导,言出于心。
在物欲横流的今天,真正能在清明或特定的祭祀节日回家祭祖的人其实很少,这并不是说他们数典忘祖,实际上,一方面是这些人确实没有时间,另一方面,现在的大多数年轻人也因为常年没回家,已经不知道自家的祖坟到底在哪个位置,甚至连老家这个概念,在脑海中也模糊不清。
在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墓不出五服,碑不过三代”,这句话很好地概括了中国的一种丧葬传统,这里面也包含了透透彻彻的宗法性质。
什么叫做“墓不出五服”?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指高祖父母、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和自身五代。
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当今的我们能够见到的年龄最大的长辈,是不是只有祖父辈,当然有些运气好的,比如四世同堂的家庭,或许还能见到曾祖父母,如果再往上,就基本上连面都没见过,乃至连他们的名字也都感到非常的陌生。
就算能够见到自己的曾祖父母,但那个时候自己的年龄肯定还小,对曾祖父母的印象并不深刻,而脑海中关于曾祖父母的容貌也非常模糊,这样的话,如何培养起对曾祖父母那股深厚的感情呢?再往上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祖上没有出过什么大名人,三代以后的子孙,根本记不住,而这些人在给自己的祖辈立碑的时候,最远的,一般也就是祖父辈了。
所以每逢清明节或其他祭祖的节日,比如中元节,春节等等,后代在祭祀的时候一般只会念起前面“四服”,上坟前扫墓也是如此,那些超过“四服”的坟墓,因为常年未经受后人打理,早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模样,从而被历史所遗忘。
至于“碑不过三代”的意思,相信不用我详述大家也能明白,意思跟前面“墓不过五服”大体相近,一般来说,繁衍的后代经过三五代人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有人给墓主扫墓打点了,大多数的土墓在风吹雨打下,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
所以,一个生前就渺小的普通人,去世之后也很容易被这个世界所淡忘,除非是与他感情深厚的至亲(一般是后两代),在他们心中,还能念念不忘,当他们也老去之后,这个世界,你我就感觉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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