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里三碗牛 整理：告别旧时光
最近这几次，我才突然发现每次和老爸回老家的村庄，爸爸都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以前老爸一听说回老家，那兴高采烈的是大包塞小包拿，恨不得把家都搬走。
就他那个蔫脾气，问也是白问，懒得理他，只要是带我回家就行了。
前几天，我早早地和大爷家姑妈家的哥哥姐姐们说好，大家都一起回去，如今全部放开了，正好又是奶奶去世五周年，大家难得利用这个机会，尽量今年的清明节都能赶回去，子孙们全部聚齐，是奶奶生前最爱看到的场景，也不枉奶奶疼爱我们一场。
我从小跟奶奶长大，直到上了中学以后，才到市里和父母住一起。但每到放寒暑假，我第一时间还是往村子里面赶，直到现在还是感觉爷爷奶奶那里才是我的家。
两个姑妈嫁的不远，表哥和表姐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大爷家两个哥哥本来就很少在自己家，所以一放寒暑假也和我一样，常住在爷爷奶奶家，两个姑妈隔三差五的来送点好吃的，再加上我爸也不时的过来，所以每年爷爷奶奶暑假是最忙也是最开心的时候。
由于我年龄最小，又是从小在奶奶怀里长大，几个哥哥姐姐也都让着我。从小邻居们就给我起好了个外号，小狞筋头。当然了，我爷爷和爸爸一个是老狞筋一个是大狞筋，还不是我们脾气都倔吗。
我也知道我大爷的外号叫大鸭蛋，但我不敢叫，邻居也不敢叫，这是大爷一生的痛，谁叫大爷敢给谁急眼。只有一个人敢叫，谁，我爸。
我大爷和我爸，虽是亲兄弟，但性格却天差地别，是两个极端。一个像盆火，一个像块木头，一个有多能说，一个就多沉默。从小就是这样，好像兄弟俩的话都让我大爷一个人说了。
我爸沉默得近乎麻木，上学时，我爸爱学习，但我大爷爱玩，我爷天天逼着他俩写作业，我大爷拚命反抗又死活学不进去，天天闹腾，最后我爷烦了，爱学不学，我大爷的文化程度就止步于小学。
大爷从我记事起就在村里当干部，为人豪爽实在，就是文凭太低，不然说是早就能调到镇上去了。真奇怪我大爷这么灵光的人学习为啥不行，听说特别是数学，经常是考零分儿，所以最怕人家揭他老底。
我爸和我大爷吵架，两个人那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爸打不过我大爷，就扯着嗓子叫大零蛋大鹅蛋大鸡蛋大笨蛋，后来感觉叫大鸭蛋最解气也最能贬低我大爷，别得又不会骂，干脆以后不管什么事，“哥”他从来不叫，就叫大鸭蛋。
我爸这边叫，我大爷那边揍，我爸金嗓不倒，越打嗓门越高，我大爷拳打脚踢越打越起劲，谁拉也不管用，直到老狞筋回来，一人一顿拳头加木棒，才老老实实跪到一边反省自新，不然我爸那三天三夜小公鸡嗓，是不会倒下的。
我大爷会说，有理无理占三分，最后挨揍最多的肯定是我爸。
这些都是小时候邻居们告诉我的，当然还有好多他们小时候的事，但从我记事起，我还真的盼望他们两个能打上一架，可惜一直没看到，不过和几个哥哥嘻笑打闹，都是以我的胜利而告终，因为我有奶奶在。
离家还没几年，每每想起老家，就特别留恋家乡的阳光和月色，小时候的快乐和幸福，肯定是我今生最美好的湿润时光，刻在我脑子里，估计一辈子也割舍和忘却不了。
奶奶五年前不幸脑梗突然离世，正好赶在清明节前夕，那是我们几个小兄弟姐妹多年后唯一的一次全部相聚，最后大家也商量好，尽量的每到清明节来给奶奶上个坟。
后来因为口罩的原因，这一停就是三年。
等我大了，奇怪的是，大爷和爸爸两个人连一次争吵也没发生过，每次听说我爸要过来，我大爷总是在院里转圈，不时到门口眺望。趁喝酒问他们小时候的事，还都死不承认，想怂恿他们打上一架，阴谋一次也没得逞。
我的感觉是，大爷对我爸爸更多的是疼爱，爸爸对大爷更多的是敬重。
奶奶去世期间，我爸拿出二万块钱，丢给大爷，说都是大爷在家侍候老人，自己也没尽到孝心，不管亏多少，就由他一个承担好了。
大爷留下一万，也让大娘拿出一万，说爹娘也不是生你一个，孝敬老人不分大小，都应该的。至于钱，说是先可着这二万花，不够再接着拿，至于最后不管亏多少，兄弟两个，一人一半，没她姊妹俩个的事。
老爸说，家里礼尚往来都是大爷的交情，到时候要把大爷的份子钱扣出来才行。可大爷不同意，说娘不在了，兄弟两个之间哪有这么多事，谁多点少点，还不都是在自己人口袋里，不要太计较这些。
后来两个姑夫葬礼上，压供礼都各自上了一万，最后除去开销还余下大约五万块钱。
把奶奶安葬好，刚往家里面走，突然消防局打电话给我爸，说我们隔壁的饭店突然失火，让他赶紧回去，爸爸听说以后吓得连家都没有来得及回，让我留下来，他赶紧开车赶了回去。
等客人们三三两两都回去以后，大爷把两个姑妈拉过来，坐在一起，说要把这个剩余的钱大家分配一下。
把姑妈的二万块钱拿出来，两个姑妈和姑父说啥也不要，说“咱大大还活着，吃喝拉撒，头痛脑热的，以后花钱多的是，这个钱就算是以后给他看病的钱吧。”
大娘身体不好，还有二个哥哥结婚也花了不少钱，爷爷以后都要大爷照料了，姑姑的心事大家都明白。
“咱大吃能吃多少，也不过是加双筷子多碗水的事”大爷把姑姑扔过来的钱又丢过去。
来回推搡几次，最后大爷说那既然这样，我就把这钱给存起来，等以后老爹啥时候用的着的时候拿出来，大家一致同意。
第二天一早我要赶回去，大娘就给我拿了二套顶好的羊绒和太空被，我推辞不下，表哥就赶紧把我拉上了车。
幸好是昨天我爸没在家，邻居火势很大，烧得很厉害，因为没开门，火势没有蔓延到我家。
由于着急忙慌的要回南京上班，时间不允许我停太长，我爸也没到车站送我，看我坐上表哥的车，就随后问了一句“钱拿回来了吧。”
我想也没想就说了一句：“钱都搁在我大爷那里了”，也就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说大爷把这钱给我爷爷存起来，然后就急匆匆地往车站赶。
没想到就是这句话没解释，我爸一气好几年。
当时第一年清明节回去时，那时还没有疫情，我打电话给我大爷，说我们做孙子的，回去需要买点什么东西。
可大爷说这些还轮不到你们，有你姑姑和你爸爸，我们兄弟四个来操办就可以了，你们能来比什么都好。还有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兄妹四个人平均分摊下来更是用不了几个，你们就只管来好了。
白事上的钱不是红事上的钱，红事上的钱可以代替交上，后来给不给无所谓，但白事上的钱那必须算清，这点我知道，但说不清。
想想平时奶奶对我的疼爱，不过我回去还是买了好多冥币，总归来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后来我爸看到了，虎着脸说，以后什么也不要买，能来就行了。
第一年以后，就因为口罩的原因，所以后来我就一直再也没有回去过，都是老爸和老妈他们回去。
这次像往年的清明一样，祭祖回来后，大娘已经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菜。
可我爸说什么也不要吃，非要往回赶。
我们做小辈的都围着不让他开车走，但我爸黑着脸，看样子是非走不可。
我大爷看我爸那个样子，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狞筋头，吃顿饭咋的了？”
“大鸭蛋，我就不吃你的饭”，我爸也嗡声嗡气的回了一句。
我大爷就还了句：“钱你还都没给我呢，就走啦。”
这一下我爸立马下车，恶狠狠地瞪着大爷说：“你贪污了那么多钱，怎么还要让我给你饭钱？那些钱够吃上100次饭的了。”
“贪污？”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事可是有点严重。
我大爷马上就急眼了，说：“老二，你把话说清楚，我贪污什么钱？是生产队还是大队的，我要是贪污一分一厘，马上枪毙我！”
我爸头一拧，指点着我大伯的脸，说：“大鸭蛋，什么钱你心里没数吧，还要我说出来吗？非要当着这么多的孩子面，让你丢人吗？”
我大爷脸涨得通红，“不要指着我说话：”左手一挥，右手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我们兄弟几个一看，这还得了，真打起来了，这个笑话可看不得。
把他们两个赶紧抱住，我爸怒吼吼地说：“你贪污了咱娘的钱，还不承认，你还想打我。你个大鸭蛋，小时候你打我，大了你还想打我？我给你拼了。”
“我到底贪污过什么了？你说清楚！”我大爷说。
“这几年你回家上坟，哪次给我钱了？我，我给你要过吗？这次不是不想让你走，才当玩笑说的”
我爸说：“笑话不，我就缺那两个钱啊！”
大家一头雾水，爷爷说：“大家别讲，让他说说看是咋回事。我早就看出来，这个二熊这两年有点找事，回家不像以前那样了”
“说就说”，我爸头一拧，绷着脸，扭着脖说：“我娘去世的时候，最后分的账怎么一分钱都没给我，就是亏了总会有个话吗。不给钱连个话也没有，你说这不是贪污是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两个姑姑和我大爷听了也都哭笑不得。
没想到我爷爷直接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存折，还有2万块钱现金，拿到我爸爸跟前说：“你个二熊黄子，你看看，这个钱是你哥给我存起来了，说以后到我百年之后再用。今天大哥问你要钱，你以为他是真的给你要钱？他是看你这几年每次过来都有点不开心，怕你生意这几年不好，还有孙子考上大学了，是不是压力太重了，不愿意说，昨天又取了两万块钱，加上以前的钱，让我一起给你，你还冤枉你大哥。”
我爸真的是以前挨打挨出经验来， 我爷爷的一巴掌，又老老实实接过来。
这一下，我爸站在那里倒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仓促不安，我看看他那脸红脖子粗的立在那里，也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大狞筋头，赶紧走吧，不要吃饭了”
大家都轰然大笑起来。原来没想到我爸是为了这个事，一直憋着气，也怨我，当时没给我爸解释清楚。
我大爷是担心我爸缺钱又脾气倔，不好意思给他讲，所以就想帮帮他，所以就这么自然性地问了他一下，没想到这一句话，把我爸压抑了几年的的火给点了起来
大家说清楚了以后，一个个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嘻嘻哈哈打打闹闹d地回到酒桌上，心情畅快了。
爸爸和大爷两个人更是到最后醉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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