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政治追求与他的高薪
人们政治选择和政治人格的自由度,往往受制于其经济状况,连二千五百年前的口不离仁义道德的孔子都是如此:他周游列国可是领着高薪的。
公元前497年,“大哉”孔子五十五岁,毅然放弃了当了三年,相当于今日主管公安、司法政法委书记的鲁国大司寇一职,离国出走,开始辗转卫、陈、蔡等国的“西漂”岁月。其后,他不断“炒掉”国君老板,从来没有在一个“老板”手下连续干超过三年,追梦政治理想主义,飘泊十四载。孔子开历史之先河者,成为了春秋战国时代第一位穿梭列国,政治人格自由、独立的“国际”职业政治家。这其中,孔子之所以能够为了政治理想出走故国,十多年中一直不放弃自己的政治理想,除了“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主义特有的伟大“傻劲”,还离不开现实的物质“底气”为基础,他一直拿着“高工资”。孔子是出行必有车,鱼肉有点坏味都不吃,讲究身份、品味的人,还带着一帮弟子,前后辗转几千里,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这种矢志不渝的政治追求根本就无法进行。
《史记》明确记载了孔子年酬底薪的数额。孔子在对不掌权的鲁定公与实际的一把手季桓子彻底失望后,第一站选择的是鲁国的“亲戚”之邦——卫国,两国的开国之君周公与康叔是亲兄弟。当时的卫灵公见到孔子,问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在鲁国得到的俸禄是多少?”孔子回答说:“俸米六万斗。”“部长”级的人才来了,先谈工资,卫灵公很实际;工资高低是自己的才能价值的量表,孔子回答得毫不含糊,全没有后来儒家传人们“耻于言利”的虚伪客套。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其实也就是很少长期“失业”,他这份高薪也该很少中断。
这“六万斗俸米”是什么概念?按照《史记》中的注释,孔子这六万乃是小斗,大斗与小斗的比率是一比三,十斗为一石,也就相当于后来的两千石。在汉朝,这是仅次于三公的俸禄,朝廷里的九卿与地方上的太守才拿这样的工资,沙场上出生入死的李广一生的薪酬也不过如此。按照现代计量单位换算,一石大致为六十公斤,那么孔子“俸米六万斗”当为十二万公斤黄米(黍、稷),如果每公斤一元的话,孔子的年薪在今天大致就是十二万元。在今天,哪位公务员、“为人民服务”的领导们有有这么高的工资?当然,不算那些受贿贪污者。
这种换算并不科学,但由此也可见在春秋时代的生产力状况下,孔子的工资可以说是相当之高。需要说明的是,孔子的“俸米六万斗”并不是真的给他那么多粮食,而是按照这个量给他一部分谷物,更多的是给他钱,要不,孔子周游列国要带个粮草队了。所以,虽然孔子工资很高,但他被与徒弟在陈国被敌视他的人围困几天后,“不得行”,才现了绝粮之事。不是孔子没有买粮食的钱,而是无处去买。
从孔子的话还可以看出,在离开鲁国之前,他已经拿了至少三年这样的高年薪。他的“老板”为什么给他这么高的工资?一方面,经过多年“艰苦奋斗”,已经知天命的孔子“值这个价”,“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孔子对未来一直有着这样的清醒认识和自信;另一方面,他实际上的“老板”、真正掌握鲁国政权的贵族季桓子,在任用孔子前刚刚遭受了类似今天“办公室主任”的家臣“造反”打击。家臣们掌握控制着整贵族主子们的封邑,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一旦有了“根据地”,往往就会对原有权利结构形成威胁。给孔子高工资而不封地,既避免了孔子“据地坐大”,又是对那些有封地的贵族、家臣的抑制。但是,也正是不给封地,孔子因此不至于被“拴”在土地上,其政治选择的自由才能实现。
不患在一国一地无位的孔子,有了多年的政治理论储备,加上数年高级政治管理工作经验,已不患“所以立”,他的能力和政治履历足以让他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找到自己的位子。同时,他没有“有土有民”封地的羁绊,也就是在鲁国没有真正的物质牵挂。所以,当他看到“名义的上的老板”鲁定公和季桓子沉溺于女色,并且对他失礼之后,他就可以维持政治尊严,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主义,“炒掉”老板,拂袖而去。
在孔子的时代,整个社会还不流行拿工资。无地无民、拿了高工资的孔子,因此获得了政治迁徙、追求理想的自由,也由此保持了自身的尊严,从分封制到薪酬制的变迁就这样无形中影响了伟大孔子的人生轨迹。其实,在任何时代,人们政治的自由都要受经济制度和状况的影响,尤其是个人的政治自由和理想的实现,在社会开放和多元的前提下,如果没有一定的物质的保障,就常常难以落实和坚持。想想看,即使是八百年不原意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家里不还有不少田地不动产,作为这位诗人归隐田园,即使“草盛豆苗稀”也还能饮酒作赋悠然生活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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