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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资治通鉴》评论(五十一)

第九十四卷 宋纪九十四

宋徽宗宣和三年(辛丑,公元1121年)

淮南盗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敢撄其锋。知亳州侯蒙上书,言江才必过人,不若赦之,使讨方腊以自赎……叔夜募死士得千人……擒其副贼,江乃降。

《宋故武功大夫河东第二将折公墓志铭》:方腊之叛,用第四将从军,诸人藉才,互以推公,公遂兼率三将兵。奋然先登,士皆用命,腊贼就擒,迁武节大夫。班师过国门,奉御笔捕草寇宋江,不逾月,继获,迁武功大夫。

居士曰:折可存的墓志发现于1939年,《宋史》中无折可存传,大概修史的时候,史官们也没有见到这份材料。不过《东都事略》记载宋江为张叔夜所擒,《三朝北盟会编》引《童贯别传》说宋江参与攻打方腊,都认为宋江失败于方腊之前,同样不能贸然否定。此事可以存疑。另:擒欺副贼是指卢进义而言,卢进义此人于史书没有记载,《宋江三十六人赞》存此名,《大宋宣和遗事》又作李进义,大概同声之转,不知孰是。有关宋江和其同党,现在能被史料确认的只有杨志与史斌(史斌或被误写为史进),此外关胜、李逵、董平、张横、一丈青等在两宋之间都有原型。另外南宋末年的在襄阳城抗元的张顺被认余嘉锡先生认为是浪里白条张顺的原型(《宋江三十六人考实》)。

丙午,哈鲁等入国门,诏国子司业权邦彦、观察使童师礼馆之。未几,师礼传旨邦彦等曰:“辽已知金人海上往返,难以复如前议,谕其使者令归。”邦彦惊曰:“如此,则失其欢心,曲在朝廷矣。”师礼入奏,复传旨,候童贯徐议之。

居士曰:外交应该光明正大,如果决定进攻辽帝国,就不应该再拒绝金帝国。暗中与金帝国往来,对辽帝国来说是心中有鬼,对金帝国来说则是对金帝国实力的怀疑,没有明确政治立场,双方都没有讨好。如果没有消灭辽帝国的计划则应该在双方之间居中调和,利用联盟关系,在化解两国关系的同时谋求大国地位,一如魏斯调和韩、赵之间的关系(参考公元前403年)。

初,贯宣抚两浙,令董耘权作手诏,罢花石以安人情。帝见其词,大不悦。及复应奉,贯又对帝叹曰:“东南人家饭锅子未稳在,复作此邪?”帝益怒,董耘由是得罪。

居士曰:童贯虽然军事能力有限,但还算识时务,能够了解民生,知道面子工程和民众生计孰轻孰重。如果他能够作为权臣,贯彻意志,帝国向平稳的轨道缓慢行进,北宋帝国应该不至于骤亡。可惜他不是权臣,只是宠臣,虽然拥有无上权力却始终是被赵佶掌控,正如一只月亮,光芒虽大,只是反射太阳的——童贯是执行赵佶意志的代表,只有与赵佶态度一致时才具有权力,一旦赵佶决定一意孤行,童贯只好牺牲心腹,坐视帝国随着赵佶的一意孤行进入万劫不复之地——架空廷臣权力的恶果至此显现。

宋徽宗宣和四年(壬寅,公元1122年)

耶律淳请和于金,都统杲责其不先禀命,辄称大号,若能自归,当以燕京留守处之。淳复乞存宗祀……淳乃遣使请于金主,赐以诏曰:“汝,辽之近属,位居将相,不能与国存亡,乃窃据孤城,僭称大号,若不降附,将有后悔!”

居士曰:耶律淳去向金国军队求和无异于与虎谋皮,当年辽国的土地、士兵远胜耶律淳,阿骨打尚且一战,何况耶律淳现在的实力远不能比于之前的辽国。并且这种求和行为也释放了一个信号,即耶律淳集团不敢一战,只求自保,这一方面会让军民失去信心,一方面使阿骨打洞察耶律淳集团的状态,并会利用这种状态继续进攻,非打到辽帝国山穷水尽不可。如果耶律淳足够明智,应该派使者去宋朝求战略联盟,不仅是两家通好,而且释放足够的善意,使两家共同抵抗金帝国,获得战场上的胜利以后才有与金帝国谈判的空间。

会耶律淳遣使告即位……朝议谓机不可失,乃以蔡攸副贯,勒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且招谕幽燕。攸童騃不习事,谓功业可唾手致,入辞之日,肆言无忌,帝弗责。

《宋史·蔡攸传》:攸童騃不习事,谓功业可唾手致。入辞之日,二美嫔侍上侧,攸指而请曰:“臣成功归,乞以是赏。”帝笑而弗责。

居士曰:蔡攸请求赵佶把妃嫔赏赐给自己,恐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证明他经常见到妃子,是个幸臣。赵佶没有允诺,证明他没有君主气魄,但又没有拒绝,证明他不相信蔡攸能打赢,连皇帝自己都不相信蔡攸的实力,派出蔡攸统领战争的意义又是什么?

第九十五卷 宋纪九十五

宋徽宗宣和五年(癸卯,公元1123年)

是月,金遣宗望督拣摩攻平州。会张㲄闻朝命将至,大喜,率官吏郊迎。金人谍知之,以千骑袭破平州……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缢杀之,函其首,并㲄二子送于金。燕降将及常胜军士皆泣下。郭药师曰:“金人欲㲄即与,若求药师,亦与之乎?”……常胜军亦解体矣。

居士曰:宋朝缢杀张㲄,出尔反尔,一方面让金朝觉得软弱可欺,以至于他年竟然敢求韩侂胄之首;二方面绝天下反抗金兵的武装力量归降宋朝的希望,一旦这些人归顺,宋朝可以利用他们在地方上的力量对金帝国进行运动战,事实骚扰,金帝国在中原立足未稳,此时刚好用地方武装对其进行打击,但张㲄的一死使此项希望变为灰烬;三方面令郭药师、张令徽、刘舜臣等生疑,给帝国军队留下不可测的隐患。(张令徽、刘舜臣因为张㲄被杀始终心怀疑虑,见1125年。)略显妥当的办法是以其他的罪名囚禁间谍,然后对张㲄说明原委,使他带领部众重新回到地方,并以秘密方式暗中资助他骚扰金朝。

燕京既陷,干就奚王府自立为神圣皇帝,国号大奚,改元天嗣。时奚人饥,干出卢龙岭,攻破景州,又败常胜军张令徽、刘舜臣于石门镇……从军之家,悉为常胜军所得,招降奚、渤海五千馀人,生擒阿噜,获辽太宗尊号宝检、契丹涂金印等。

居士曰:金帝国在燕京遭遇了耶律德光进入中原的尴尬,而北宋又失去了攻占燕京的机会。金拿赋税,宋拿空城,可以说是一举双赢。但北宋帝国却在此时忽然沉浸在欢乐中,忘记加强加强国防建设。现在,取得燕京除了延长边界、解除内部防御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暴露边防,给金朝以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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