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新作]王福明《先贤祠》（三章）

先贤祠（三章）

[河南]王幅明

试着用诗句搭建祠堂，以敬奉心中的先贤。

陉山之上

新郑市的陉山之上，有一座二千五百多年前的陵墓，墓的主人名叫子产。

一个执政二十六年的宰相，死的时候，家中竟然没有积蓄为他办理丧事。

郑国臣民闻讯，纷纷捐献珠宝玉器。子产的儿子不肯接受，百姓只好把捐献的财物拋到子产封邑的河水中，以表悼念。珠宝在河水中泛起金色的波澜，从此这条河便被称为金水河。

子产下葬之时，郑国百姓哭声遍野，悲痛犹如失去亲人。举国哀悼，三月不闻琴竽之声。

孔子周游列国时到过郑国，听到子产去世，流着眼泪说：“子产，你是历史给我们造就的最慈悲的人啊！”      

子产受命于危难之时。乡校是当时的民间论坛，也是知识分子发牢骚的地方。有人向子产汇报，建议关闭乡校。子产坚定地说：“大家到那里议论政治上的得失，认为是好的，我们就实行；认为是不好的，我们就改正。都是难得的老师啊，为什么要毁掉乡校？”

子产制定了中国最早的法律，铸在青铜鼎上公之于众。这位列国的楷模，被后人尊为 “春秋一人”。

伟大的先贤，竟遭遇遗忘。其陵墓几乎被四周贪婪的采石场吃掉。

片片黄叶落在子产的陵墓上，无人打扫。

殉道者

世人称你商鞅，我坚持叫你卫鞅。

因为你是卫国人，中原人。

弱小的秦国因你的变法而走向强大。六代君主因遵循以法制国的理念，最终让兵戎相见的列国迈入统一。

案头放着一部《商君书》。我记住了书中《更法》中的一句话：“法者所以爱民也”。这句话是全书的纲。攻击你为酷吏的人，从来不提这句话。

史书记下了秦国变法后的场景：“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勇于公战，怯于私斗”，整个国家进入“大治”之世。如果百姓的生活得不到温饱，何来道不拾遗？      

有人说你是一个尚武者。尚武也可成为罪名？可悲的是，从古到今，从中到外，没有血性的民族只能配做羔羊。

战时的法律绝对不会完美。但是，谁能找出比能打胜仗的法律更好的法律？

以你的贡献，至少应该与教育家孔子平起平坐。但你没有孔子的命运好。孔子的祠堂不计其数，你却没有一个。

二千多年前，老士族恨你；二千多年后，特权阶层恨你。殉道，也许是你唯一的宿命。

你本是中原人的骄傲。可是，来到古卫国的土地，竟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遗迹。

晚辈的心中隐隐作痛。

渠水千年不息

到陕西三原县，不能不看郑国渠。

渠水穿山过岭，深不见底，流淌着两千多年前一位水利工程师的感人故事。

原本是一场阴谋，最终成为泽润后世的隹话。

韩桓惠王苦于秦国的不断东进，想出一个抵抗的妙策：派水利专家郑国充当奸细，帮助秦王开发关中，以分散人力，使韩国获得喘息之机。郑国带看重任来到秦国。

年轻的赢政刚刚继承了王位。他接受吕不韦的安排，召见郑国。郑国将水渠开成后关中的丰饶前景，作了生动的描述。秦国君臣听后人人折服。工程进展到一半，郑国“间谍”的身份被侦破，朝野一片哗然。

秦王政下令把郑国押来咸阳亲自审问。郑国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从容地说：“开发关中，韩国能得到什么呢？充其量不过是秦国不去进攻，过几年安定的日子；但对秦国来讲，一旦关中水渠修成，就成就了秦国的千秋基业，究竟对谁有利，岂非不言自明？”

秦王政转怒为喜，当场拍板，支持他把工程做完。

数年以后，连绵三百里长的水渠终于完工。汹涌的泾河水穿山而过。盐碱地逐渐变成绿色的沃野。

秦国因郑国渠的开凿更加富强。

韩国却并未因有此“良策”，挽救终将灭亡的命运。

成就一项伟大的水利工程，是水利专家一生的梦想。

郑国实现了。他受命于自己的君主，更受益于另一位目光远大的国王。

王幅明，1949年10月生，河南唐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传记文学学会理事，河南省散文诗学会会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