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实临,是尽可能地弱化临写者的个人书法特点而逼近原帖;所谓意临,是不特别追求与原帖的相像,而以自己的意趣与原帖的风格进行融合。初学阶段,应当多下实临的功夫,等到积累了相当的功夫,便不妨进行意临的尝试。
实临和意临的区分只是相对而言,从究竟处说,一切临摹皆是意临。因为临写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全消除自己的书写习惯而达到和原帖一致。历史上临摹《兰亭序》的名家多矣,然而他们的临作各各不同。其实,他们即使想摆脱自己的特点也是不可能的。初学书法的人渴望逼肖法帖而不能,而形成独特的艺术格调之后则想摆脱也很难。无论是初学者还是自成一格的大书家,临帖时都不能完全吻合原帖,二者的区别是,初学者那些写不像的地方是杂乱而混沌的,而大书家写不像的地方是有序、鲜明而值得欣赏的。
当临某帖时,可参看其他书家之所临,但应当对其独特处有足够的敏感。比如,在观看王铎所临《淳化阁帖》时,我们应当分辨王铎所临与原帖的不同之处。这样,我们自己临帖时便有了主动性,可以自觉地借鉴其临帖方式,也可以提醒自己不受其影响。如果对他人临本的独特处没有觉察,那么自己临帖时便很容易笼罩在此人的格局之下。貌似学古帖,其实学的是某家所临古帖。人们尤其难以远离当代书家的影响,学生打上老师的烙印更是司空见惯,原因便是学书者对当代书家的独特处往往缺乏清楚的分辨意识。
每个人临帖,都是以自己的方式阐释原帖。清人王澍云:“临帖须运以我意,参昔人之各异,以求其同。如诸名家各临《兰亭》,绝无同者,其异处各由天性,其同处则传自右军。以此思之,便有入处。”面对同一个帖,每个人由于天性不同、审美趣味各异,所以觉察、领悟的东西便各不相同,下笔临摹出来的样子也就各异。古帖并非一个封闭的对象,它是在历代人们的阐释中实现其审美价值的。除了静观式的欣赏,临帖也是一种特殊的阐释方式。我们总是带着王澍所云之“我意”去临帖的,“我意”与古帖处于一个相互成全的动态过程中。一方面,不同的临写方式发扬了古帖中的不同艺术趣味。同是临摹《兰亭序》,赵孟頫所临精致秀雅,董其昌所临恬淡虚和,王铎所临浑朴劲健,他们的临本皆不同于原帖,然而又非脱离原帖,就好像让人们透过不同的窗户看到不同角度的屋外风景一样。另一方面,临摹古帖也在成全临帖者的艺术个性。每个人临帖时都带有“我意”,然而“我意”应当是虚灵不滞的。我们带着“我意”去临摹古帖时,古帖也在改变、更新着“我意”,我们便又带着新的“我意”去临摹古帖……这是一个将艺术境地不断引向深入的循环过程。吴昌硕自称:“予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正可印证个中趣味。临帖贵在打破对于自我的执着,若固着于某种书写习惯,便难以看到法帖的新鲜之处,也不会从法帖那里获得新变的力量。当我们不执著于“我意”的时候,“我意”反而充满生机。
(节选自邓宝剑《临帖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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