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三年前开始鼓吹中国经济正在进入消费主导时代。分析逻辑并不复杂，中国劳动年龄人口总量开始下降，城乡居民收入增长开始加快，消费增长亦开始快于GDP增长。当然其中的逻辑关系比较复杂，请允许我不展开分析。
然而一些大牌学者眼里容纳不了消费。他们的逻辑也不复杂，说是经济增长主要是靠创新，哪有靠消费之理。前年，一位大牌学者甚至以非专业的逻辑说，短期内消费或许能上去，但钱花没了咋办。
这些专家大概忘了，经济分析可以从不同角度去看。长期增长固然是靠创新，但创新之母是需求，需求不就是有相当部分的消费嘛，更重要的是经济增长还可以有短期分析。至于支付消费的那些钱，当然会与挣钱水平形成均衡。以中国人对于100多年来社会动荡的记忆，从社会习俗和消费习惯看，主要不可能是从储蓄里取钱去花，消费的钱是不可能花没的。
然而当消费作用真的开始上升后，我的心情亦未必宽慰。2015年，全年最终消费支出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高达66.4%。这虽然应了我一年多前提出的中国经济正在进入消费主导格局的判断，但新的问题也很明显。
消费这匹马驹儿显然比较弱小。担纲如此庞大的中国经济，实在是非常力不从心。原因在于支撑消费的主要应是城乡居民收入，然而其占GDP比重仍较低。2015年城乡居民收入占GDP比重虽有所上升，但据粗略估算，仅为44.5%，距50%这一关口还有较大距离。现在出现的消费地位上升，实则是在既有发展水平下，投资和出口增长大幅下降之后的收缩性结构优化。
2014年分季度的经济数据也表明，在出口和投资增长大幅回落的情况下，消费有可能难以持续支撑当前经济增长。1季度根据有关文章披露，消费对增长的贡献率为64.3%，1至2季度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为60.0%，1至3季度进一步降低为58.4%。而1至3季度的GDP增速，从7.0%降至6.9%。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在出口和投资增长难以有所起色的情况下，当前城乡居民收入增速，很可能难以持续维持。2015年2月末，农村外出务工劳动力同比下降3.6%，是近3年所没有的；2季度末这一数据为同比增长0.1%；3季度末则为持平。年末公布的数据稍好，但仅增长0.4%。由于用工需求难以较快增长，外来务工者工资增速逐季回落。2月末为同比增长11.9%，2季度末为9.8%，3季度末为9.1%，全年则仅为7.2%。
问题又回到了我们不愿看到的情形的出现，当前经济增长事实上仍不得不取决于投资和出口增长。中国经济受出口投资主导的时间太长，入戏太深，难以自拔。如果出口和投资增长继续回落，就有可能导致用工总量下降的情况，从而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增长。当然，我最新分析表明，出口和投资增速，明年很有可能不再回落。但这毕竟也表明，消费增长支撑具有不稳定因素。
当然，我们或许并非缺少需求，而是供给侧出了较大问题。要么是严重缺乏创新，难以引导和扩张消费；要么是严重缺乏营销，酒香也怕巷子深；要么是流通环节过多，交易成本畸高，坏了消费心情；要么是消费环境恶劣，消费者实在被整怕了不敢买国货。
培育和引导消费心理也是一大重任。就我个人而言虽未曾遭受较多苦难，但昔日囊中羞涩的岁月记忆犹新，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小钱，又哪愿轻易花掉。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能少买东西就少买，生活简单一点好。对于“双十一”购物狂欢，实在是不敢恭维。女儿多次嗔怪我，说我对不起中国GDP。
或可倡导一种简约的精致生活。物质资源方面的消费，不妨简约一些；人力资源方面的消费，有可能的话不妨精致一点。既对得起生我养我的大自然，又对得起自己，更是有利于经济社会发展。粗茶淡饭，安步当车，但却大可以追求生活的精致。以我个人喜爱来说，比如说在吃穿用均简约的情况下，不妨拥有一套高档音响等。
根据近两年观察，应修改补充我一年多前提出的，关于消费主导的经济增长格局的定义。当时认为这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即消费率和消费贡献份额均大于50%。现在看来应增加第三个条件，即居民收入占GDP比重应大于50%。只有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才算是形成了消费主导的经济增长格局。按此而言，消费主导的经济增长格局的形成，至少还需三五年。
（作者为省信息化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首席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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