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飘的茶香

□吴棣

我喝茶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研究过什么茶文化，却也喝了有几十年了。而最初真正品尝到茶的滋味儿，领略茶的醇厚，是1971年那个炎热的夏天，父亲给我沏的那杯茶。

那年的七月，我在北大荒患了“急性肾小球肾炎”，浑身没一点儿力气，索性回了趟天津的家，连治病带休假。两个多星期后，症状完全消失，再休息些天就可以返回连队了。而父母亲却让我再看看中医，说是中药能去根儿。看了中医的那天傍晚，父亲下班回到家里，衬衫顾不上脱，满脸的汗也没擦一把，就着急地问姐姐带我看中医的情况。得知中医大夫说没什么问题，注意多喝水就可以了。父亲一直紧绷的面孔才有了笑容。本以为他会擦擦汗，坐下来休息会儿，而不知他凝神片刻之后，急匆匆走出了家门。

父亲手里拿着一个印有“大隆茶庄”的纸包，上面10元的价格数码清晰可见。我不禁纳闷儿，父亲昨天差我到这家茶叶店买的茶叶呢？六块钱一斤的买了半斤，怎么今天又亲自去买茶，还是十块钱一斤的？只见父亲忙不迭地刷了一个玻璃杯，放进去刚买的茶叶，又烧上了半壶水，这才脱下衬衫擦了把汗。一旁的我思忖着，以往都是母亲刷杯子烧开水的，父亲今天是怎么了？

水开了，父亲小心翼翼地把开水徐徐倒进杯子里。杯子里的茶叶好像有灵性似的，扭曲的枯叶瞬间伸展开来，又慢慢地呈现出她的原貌，清澈的茶汤、淡淡的黄色盈满整个杯子……父亲像完成了一件什么重大任务，满面的惬意，朝着我努了努嘴：“小子，喝吧！”这是给我沏的？我茫然不知所措。

父亲告诉母亲：“单位保健站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肾炎好了以后，一定要多喝水，会冲刷尿道。那白开水有啥滋味儿，放点儿茶叶不就能多喝点儿了吗？”又指着新买的茶叶对我说：“这包茶，你走时带着。“

透明的杯子里飘出了扑鼻的茶香。端起了茶杯，轻轻地品着，瞬间舌尖咂出了丝丝涩苦、隐隐的甜味儿；徐徐地咽下去，顿觉喉咙少有的清爽，沁入心脾……放下了杯子，口中仍溢满醇厚的气息，茶香悠悠地飘散着，也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几十年了，我喝的茶五花八门，却时常会回味父亲给我沏的那杯茶，那远飘的茶香，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