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自己的作文吗

@明 灯

不久前，上班刚打开电脑，一位读者的提问便赫然映入眼帘：“明灯老师，我每次写的月考作文，都是按照老师要求的模样去做，但自己写完了都不愿意去读，这样对不对呢？”同学们不愿读自己的作文？带着这样的疑虑，我又询问了不少读者：你喜欢自己的作文吗？你愿不愿意第二遍看自己的作文？尤其是考场作文。然而，回答大都让人尴尬，我能想象出一些同学在面对自己文章时或苦或乐地摇头笑笑，那种尴尬而又苦涩的模样。

经过几天的思索，我大概明白了同学们的困恼从何而来。我们首先不必因此而埋怨老师给我们定下的窠臼与框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应试文章与我们喜欢的“好文章”，其标准确实是有偏差的。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皆同，我们读到的古代名作均不出自策论与八股文，即便历代状元的殿试策，也很少有名篇流传于世。我们不一定知道文天祥是状元，考官王应麟曾称他的御试策“古谊若龟鉴，忠肝如铁石”，这篇策论今天还可以读到，但一定不如他的千古名篇《过零丁洋》和《正气歌》有名。

每年高考后都有好事者，以高考作文为题洋洋洒洒下笔千言，美其名曰高考同题作文借鉴。这些作者很有可能会十分喜爱自己写出来的文章，殊不知，当他们坐在办公室吹着空调喝着清茶，以一个成年人的阅历去破题，更有方便快捷的百度提供素材和事后不厌其烦的修改，与高考的本意早已相差万里。李、杜诗歌，韩、柳文章，也都是经过千锤百炼不断修改而成的，贾岛更有“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悲欣交集，但我们从未听说过这些大家呕尽心血去模仿一篇当时的策论。应试文章的精要便是短时间、全封闭、高强度下出成果，每一名应试者落笔时，都是一场艰难的自我博弈。

说了这么多，仿佛应试文章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孩子，只要博得老师欢心即可。但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作为创作者，如果这个孩子连我们自己都不喜欢，它又如何取悦见过千千万万“孩子”的阅卷老师？这些平常我们都不待见的“孩子”汇聚起来，就变成空言泛语体、小资美文体、爹死娘病体、故事拼凑体、亮点闪光体、文白夹杂体、心灵鸡汤体等“高考体”作文，就变成了老师匆忙中一瞥心中已有定论的文章——正如一位高考阅卷老师所言：我们不是在判作文时应付了事，只是实在见过太多的类型作文，看到开头我们就能猜出结尾。

我想很多同学不愿翻阅自己的考场作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些文章将我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和平时判若两人。我们不忍卒读的，是这个宛若在平行世界里，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的我们，而不是有血有肉、青春涌动的我们。我们怕流露自我会出格，却忘了一句名言：“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先喜欢起我们自己的“孩子”吧，它会给阅卷老师带来一股期待已久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