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宾泽文
周渭告别老叟，只身北行。
他身着粗布短褂，足蹬麻绳草鞋，肩搭锁口链袋。一副行者打扮，昼行夜宿，急急赴京。半月即过，身上碎银用尽，生活渐渐艰难起来。这日，行至一古镇城门处，忽见一苍老古樟，绿叶如盖，遮天蔽日。古樟下有一口清泉小井，清澈诱人，便俯下身子掬水解渴。
突然，树上落下一石，“泵”的一声扰乱了一池清水。周渭抬头打望，只见树杈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一手拿书，一手摇枝，正望着自己嘻嘻作笑。周渭不悦，斥曰：“为何以石击水？”
男童说：“此井是我家开凿，饮水者须付银子。”
周渭说：“路边井水，天然之物，为何收钱？”
男童嘻嘻笑：“玩笑啊！我以击水，只求先生解我一难罢了。” 说着从树上跳了下来。
周渭问：“你有何难？”
男童：“我今年十二岁，家父为我请了一私塾先生教我读书，他日前出一对联要我对，至今未能对好，家父斥我，我不敢回家，便在此求助路人解难。”
周渭觉得有趣，问：“上联为何，说来听听。”
男童：“上联便是我刚才做的—— 一石击破水中天。这些天我一直对不好，晚上觉也睡不好，常被更声惊醒。”
周渭听后，略一思忖，道：“下联有了—— 二更惊醒梦里人。”
男童击节雀跃：“一石击破水中天，对——二更惊醒梦里人。妙对，妙对！”说完，观膝跪地：“先生，收我为徒吧！”
说完又一把拉住周渭往家里走。进家后，男童将事情原委向其父说了，其父欢喜，让坐上茶后，对周渭说：“我姓刘，在此经营中草药为生。我家已三代单传，至我这一辈也只生这一个儿子，便将他关在家里，不让出门，让他一心读书，不想犬子天生性憨，虽也发奋，却难长进。先后请了二届先生教导，仍诗赋不佳。前几日老先生出 了上联：“一石击破水中天”，犬子苦思三日还无下联，先生一气之下竟辞去了……”
周渭却说：“我看小公子并不愚笨，他遇难不退，能一石击水，求助路人，求进心诚，璞玉可雕。”
刘父一听心喜，忙说：“既然先生如此看法，就留下收犬子为徒，如何？”
周渭说：“在下并未参加科举考试，无功名，只是从小自学诸子百家和一些古典杂科，难以为人师表。”
刘父却道：“古选贤能，不拘一格，我观先生言行举止，颇有才学，就让我犬子拜您为师吧！？”
男童也恳求道：“先生，收下小德吧！”
周渭心想，当下正囊中羞涩，不如留下授学小童，挣些盘缠再说，便应承了刘家挽留，当了私塾先生。
于是，皆大欢喜，刘父唤出妻室，备下酒饭，宾主共进餐。周渭把酒言道：“现今皇上重用文人，小公子喜欢读书，路子走对了，但还需学以致用，观察社会，研究民情，方能干一番事业。我授学与众不同，主张读千卷书，行万里路。”
刘父说：“好，听凭先生指点。”
从那以后，窗前阶下师徒二人形影相伴，书声朗朗。偶尔有日，二人走出家游于原野阡陌，穿串于市井街巷，学些地理自然和人文知识，逐渐开发小童智力，启迪心志。使其遇事多思、善思，举一反三。不多时日，男童变得敏捷聪慧起来。
有一秋日，天高气爽，师徒二人又出门野游。周渭手指一片荞麦地，说此庄稼红梗子，开白花，三角籽，问徒儿为何物，男童一时答不上来。周渭说这叫荞麦，是一种粮食作物。并命徒儿，以荞麦为题，作一首诗。男童沉思一阵，吟道：
红梗艳艳似火苗，
白花点点如银毫。
问我此稼为何物。
荞麦结籽三个角。
周渭听后，连连点头称好。
又一次出游时，周渭给徒儿讲了一个“韭菜和小麦”的故事，说是从前有个举人赴京考进士，路过一片原野，分不清韭菜和小麦，一个农人当即吟出一首诗——
读书却要求真才，
莫把小麦当韭菜。
虚求功名想官做，
世上禾苗哪个栽？
男童听了周渭的故事后，深受教育。心想，先生教人授才又育德，我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此是后话。
欲知续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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