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国庆(南宁)
1997年10月，我们广西邮电报副刊部组织开展的那次文学笔会除了碰到东施与西施的一件趣事之外，还有一件就是在夜宿融水苗族自治县雨卜乡卜令屯苗民家里的深夜惊魂了。
那一次，为了切身感受农村、特别是苗族村民的生活，作为领队的我，向我的副手、同为领队之一的胡大乐（胡编）和笔会成员们提出了到苗族村民家里过夜、以便体验苗族人民生活的想法，结果大家一致表决通过。
雨卜乡卜令屯是融水县苗族人数最多的屯之一，也是苗族风情最浓郁的屯之一。1993年，这个古老的苗族村寨在从乡到县两级政府的关心和支持下开辟成了旅游景点。到达卜令屯苗寨的那天晚上，我们和苗民一道吃过晚饭、看过苗民极有特色的表演后，导游帮我们一行安排好各自的住家后，我们就分别回“家”歇息了。
我和胡编的东家姓何，多大年龄、长什么模样我们无从知道，因为他出外打工了。他的大女儿在柳州打工，家里只剩下了妻子和小女儿。他的妻子40多岁，相貌普通，笑容可掬，寡言少语，一看就是温柔贤惠、勤劳善良的那种农村女子。他的小女儿11岁，上小学5年级了。小女孩长着一张娃娃脸，圆圆的眼睛，两道显得稍过浓一点的眉毛，皮肤略黑，但总的来说还算可爱。
小姑娘把我和胡编领进她一间开有两个床铺的房间，很礼貌地对我们说：“叔叔，这是我和姐姐住的房间，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住吧。条件不好，请原谅！”“那你呢，有地方住吗？”我们关切地问她。“我跟妈妈住。叔叔你们就放心吧！”小姑娘跟我们说完，带上门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跟胡编。看看时间已是接近11点钟，我们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子，因忙碌了一整天，渐渐地都感觉到很困倦了，记不得是他还是我先说：“睡吧，又累又困了！”这个倡议一出，我们两个很有求之不得之感，于是，我们顾不上洗脸、刷牙，甚至连衣服也顾不上脱，就倒头睡觉了——不是我们不爱卫生，而是苗民家里根本就不具备让我们洗涮的条件：没有盥洗间，甚至连厕所也是跟猪圈共在一起的；何东家把闺女的房间让给我们住，从道理上来讲应该是条件最好的了吧？可是，在我们看来也是极为糟糕的——房间低矮狭窄，零乱不堪；仅一扇小的用木棍支撑起来的窗户；一张黑旧的木桌子摆放着镜子、梳子等几件女孩子专用物品；墙壁上贴满了纸面已经泛黄的影视歌星的宣传照片；床是简陋的木床，床单是棉粗布做的，被子补满了补丁，蚊帐黑黄黑黄，看不见一根白纱；整间房子弥漫着一股霉腐味。好在我们都是经常出差在外、各种环境和条件都见过、不是那种特讲究的人，要不然，我们是难以上床并就寝的。
或许是的确太累太困的缘故吧，我一上床倒头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隔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沉浸在睡梦中的我突然被胡编的大声呼喊惊醒：“啊、啊，老王、老王，快、快，这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啊、啊！晓欢，什么？什么？”我迅速一骨碌爬起来，慌乱中找到电灯开关摁亮电灯一看，只见胡编跪在床上，弯着腰，他一边浑身像筛糠一样直哆嗦，一边在慌里慌张地翻看被子。猛然间，一只矿泉水瓶子般大的老鼠“哧溜”一下从他的被子里窜下了床。
“原来是这个畜生捣的鬼啊！我还以为是狐狸精看到帅哥（胡编人长得英俊潇洒）来了，专门化装成美女来骚扰你呢！”我跟胡编平时喜欢开玩笑，经常没正经惯了。所以，这种时候也没忘了幽他一默。
“这时候还跟我开玩笑，我的魂都快吓丢了！”胡编惊魂甫定地对我说。“你别在那里幸灾乐祸，还不快检查检查你床上，说不定你的床上也有老鼠！”
经胡编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意识到的确应该检查一下自己睡的床铺有没有老鼠一类可怕的东西。于是，我开始翻被子，掀床单。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吓得我几乎汗毛倒竖起来：我盖的被子靠里面那半边都是老鼠屎；床单下面也几乎全是；我仰头看蚊帐顶，只见上面赫然躺着一只死老鼠！看到这副情景，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特别恶心，只差一点没有吐出来。
“怎么办，这里还睡得下去吗？”我跟胡编面面相觑，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出了这个问题。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我对胡编说：“现在这个时候都睡觉了，也不知道到哪里找人去？再说，在这偏僻落后的苗寨里，换到哪家还不都这个样？就凑合着将就一晚吧！”胡编平时极爱卫生，这时也实在没辙，便也只好无奈地说：“想想也是，现在想不睡恐怕只有睡野外去了！唉，有什么办法，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啊！讲究不了那么多了，闭上眼睛，睡！”
于是，我们麻着胆子、浑身不自在地继续睡觉。我仅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胸口上，大半个身子基本露在外面——我这么做，为的是尽量少接触那极不卫生的睡具。由于苗寨10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因此，我被冻醒了好几次。醒来之后，我顾不了脏不脏了，多拉过来一点被子盖在身上又继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朦朦胧胧中，我听到胡编也在翻来覆去，估计他也是因为居住的环境太恐怖才难以入眠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6点多，我跟胡编便匆匆起床，胡乱洗簌了一把后，付完住宿费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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