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楼的小雪，听到二楼传来 “呜哇，呜哇……”的啼哭声，她颇以为是楼上的猫在叫呢。
隔天后，又听到了 “呜哇，呜哇……”的啼哭，是白天，她仔细听了听，是婴儿在哭。她感到很意外。
小雪租的这栋楼房，在隔了一条街，B中学的斜对面，一排铺面后，一个小院里，这里只租住了三户陪读家庭，三家小孩都十多岁哩！
三月，院子里春意盎然，粉红的桃花挤满了枝头，似乎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让人想起“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诗句。但这里是住的人稀少，显得格外寂静，冷落。
“住几楼啊？”“二楼。”是两个女人上楼说话的声音，小雪打开门，只见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高胖的男青年，从白色面包车里，拿下来几袋婴儿尿片，上了二楼，又下来拿婴儿洗澡盆、尿盆、热水壶等物品，嘴里说的是普通话。小雪想：二楼生小孩的人，是谁呢？这些人从未见过呀，而且二楼唐琴的女儿才十多岁，初三辍学不久，不可能呀，或者是她家亲戚生小孩了，住在这儿吧。
唐琴是一个衣着简朴，生活勤俭的农村妇女，女儿和儿子在B中学读书。原来两小孩是妹妹帮管带的，小孩放假了，是回妹妹家住的，自己与老公在外挣钱。可有一次，女儿与姨妈发生点争执，女儿离家出走，两天没着家。没办法，钱再多小孩没管好，有钱又有什么用呢。唐琴只好放弃一个月五六千元的摆早餐摊的生意，租房在学校边陪读了。刚租房时，女儿上初二，成绩不好，在普通班，儿子倒听话，在初一尖子班，成绩在班里前十名，这也是唐琴最欣慰的。女儿初三没读完，与同学去了梅花市，儿子还有一年毕业，陪读还得继续。
打那天以后，小雪颇感好奇，很留意二楼的动静，但从自那以后，就没有听到过婴儿的哭声了，二楼也没晾晒婴儿的衣服，很是寂静。
日子平静得如一潭湖水，不慢不紧地往前流去。
冷不防的，四楼的李云上楼时却听到了“哇哇”的婴儿哭，就好奇地问小雪，小雪说起了那天见到的一幕，李云说：谁生小孩了？又没听唐琴讲，唐琴这个女人嘴就紧呢！
每到放假，唐琴与儿子是必回老家的，老家虽在离租屋三四十公里的山窝窝里，但家里有一个老父亲，还种了田地庄稼呢。可近几个星期总留儿子在二楼，自己回家干活，儿子会煮饭菜吗？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小雪出出进进，总爱抬头看看二楼，那天是星期六的早上，嗬，上面晾满了婴儿衣裤！小雪买菜回来，才过去近一个钟头，再抬头瞅时，婴儿衣裤却不见了。这么神秘呀，分明是有故事吗，小雪心里想。
傍晚，小雪，把她见到的可疑情节告诉了李云，李云便问：“有没有其他人的衣服？”“没有。”小雪说。“那肯定是唐琴女儿——艳儿生小孩了，所以才遮遮掩掩！”李云说。“唐琴没在家，但总听到楼上有人在说话呢，或许是艳儿了！”小雪说。
艳儿在梅花市打工，似乎回来过，偶尔，从小雪门前闪过。大家感觉她有段时间在家，但有意躲着，几乎不下楼。李云依稀记得，有一次，去唐琴家，发现艳儿身材圆了，还以为她吃胖了呢。
遇见唐琴时，李云试探地问了一句：我怎么见你家晒了婴儿衣服呢？唐琴说：没有呀！
唐琴遮遮掩掩地回答，邻居们更坚信了她们的猜测。
一楼小雪家门前的垃圾桶里还扔着厚重的尿片呢，这肯定是唐琴上初三的儿子图近便，扔在这儿的。还有些尿片，被狗拱碎，刁起撒在过往的路上。以往，唐琴是扔得远远的，不留痕迹。大家虽然不敢问唐琴，但心里都很清楚， 这艳儿就不是省油的灯。
艳儿，长得小巧，一米五的个头，圆圆的脸上一双迷人灵动的大眼睛，一个娇美的小女生。她在一个学风不好的普通班就读，又与因早恋打入普通班的芳成了闺蜜，变得更不听话了。唐琴陪读的这两年，天天在学校边盯梢，也没能管住这匹脱缰的野马。有一次艳儿竟与芳的几个朋友（小混混）在外面玩了几天，害得家人亲戚满世界地找。快毕业时，由于种种原因，辍学了。
如拴在裤带上一般，唐琴守了她一个月，住学校边便关在租屋里，回家便抓着她干活，艳儿总找借口出去上街，连wife，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后来跟芳去了梅花市打工，唐琴管不了，也不知她在外面干什么。
唐琴这女人也怪，女儿做月子了，一放假，她照例开着三轮车回老家干农活，只见她儿子一个人出出进进。她儿子常去一楼借自行车，外出买东西。
当唐琴儿子来还了自行车后，特想掀开面纱一探究竟的小雪与李云各自拿了二十个鸡蛋，一起来到二楼，敲开了唐琴家的门，都说来看看小宝宝。喏，婴儿衣服就晒在朝南的客厅窗台下，竹竿的一头在窗台上,另一头架在桌子的一端。在小房间里，邻居们见到了艳儿，很孩子气，坐在床上，划着手机，旁边的小小的婴儿，嘴里塞着一个安抚奶嘴，一张一吸吮吸得津津有味，睁着一双圆而大的眼睛。小孩吃你的奶呀？艳儿说，吃奶粉。怎么一直塞一奶嘴呀？免得她哭，哭得难听呗。是个小女孩，那红润的小脸巴掌大，与艳儿一样可爱。
女儿出去还没到一年，就整出这出戏，气得唐琴，几个月来，晚上都无法安睡。这丈夫又不管，就唐琴一个人陪女儿作检查，剖腹产（因胎儿横位），花去六七千元钱倒是小事，主要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更担心女儿的将来！你瞧瞧，四十岁的唐琴，眼睛凹陷如两个坑，脸色蜡黄苍老，布满皱纹的脸像苦瓜，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这小孩的父亲又是谁呢？这二楼是静悄悄的，只有艳儿的一个女同学来过，男的没出现过。
在楼下闲聊的李云与小雪，见唐琴下楼来，便拦着她问长问短。李云对唐琴说：“你这个死女人欸！……十五岁就生小孩，丢不丢人？！为什么早不打掉？”唐琴说：“她回来才告诉我‘出事了！……’，我带她去检查，医生问她：‘怀孕有几个月了？’‘不知道。’‘那，什么时候没来月经呀？’‘不知道。’做B超后发现有六个多月了，医生说小孩长全了，生下来养得大，不能做流产了。”
“那男的是谁，总该知道吧？”“她不说呢！”“那就应该报警呀，要那男的负责呀！”小雪忿忿地说。“我想报警，她又不让报。”“那送东西来的那伙人又是谁呢？”唐琴说：“当时我没在家，艳儿说是朋友，有一个人是本地的，在梅花市当老板，东西是朋友们凑钱买了送来的。”听到这，小雪想这艳儿莫非是老板利用来……
“那该怎么办，小孩自己养呢，还是送人？”李云问，唐琴说：“她倒说得轻松哩，不送!叫我帮她带，我不挣钱了呀，弟弟还要读书！还说得好哩，要送就送给城市里的有钱人！”“带一小孩，将来哪嫁？”大家为她担心。
艳儿自己还是个小孩，只顾上网聊天、打游戏，也懒得帮小孩洗澡，脏了就用湿巾纸帮婴儿擦擦。只有唐琴在时才帮婴儿洗洗澡。艳儿刷着朋友圈对妈妈抱怨说，在家要闷死了，想出去打工，唐琴没松口。
虽然，这俩邻居都知道了这桩丑事，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可衣服还是不敢晾晒出来，怕过往的人非议。唐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耷拉着脑袋。现在的艳儿，老家是不能回的了，农村七十多岁的爷爷要是知道了，会气出病来的，再说村里人知道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也不好过。唐琴每次与邻居们谈起这事，眼睛红红，泪眼婆娑。小雪说：“你别太伤心了，反正没读书了，你怕什么呢！”“反正她想男人了，你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算了！”李云又说。话虽这么说，可这事揪心哪！偶尔，听到有人在她背后：“啧，啧，养紧（着）这么个骚货呀！如果是我，捏紧（着）她，摔死算了！”唐琴听了这些话，心里犹如刀割。
咦，二楼尖声大吵起来，唐琴母女在争吵，越吵越激烈，“你给我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我才不闷在家里呢！我人都要长霉了。”“同着那帮狐朋狗友在外面做鸡，我的脸没地方放！”“我的事，不要你管！”……安静下来后，邻居们见到艳儿穿着高跟鞋，铅笔裤，时髦白毛衣外套，一手抱小孩，一手拖着行李箱，气冲冲地走去搭车，灰暗的天空正飘洒着细密的春雨……
（作者：广西全州永和初中蒋红翠）（一个陪读故事） 蒋红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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