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 王文胜 梁倩
今年5 月，我们随广西电视台《忠魂》摄制组走访了有“神枪手”之称的百岁抗战老人蒋学义。蒋学义，现名蒋义清，1915 年农历十二月初十出生，全州县石塘镇青山口村人。1938年加入国民革命军，随部队在安徽、湖北、河南一带，与日军作战多年，直到抗战胜利。
蒋学义学做举枪瞄准动作
打猎练出的神枪手
蒋学义老人特别健谈。他说，抗战爆发前，广西的民团训练得很，每一年的冬闲时，县里都要组织民团进行军事训练，每年集训，他的军训成绩都特别好，尤其是射击，因为家里靠近大山，喜欢跟村里人上山打猎，从小练就了一身好枪法，成绩最为突出，到了部队被战友们称为“神枪手”。
“七七事变”后，广西进行了全民抗战动员，当时政府实行“三丁抽一”的招兵政策，家里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必须要一个人去当兵，三兄弟就扯勾，正好扯到他，那年他23 岁。那次，他们旁边几个村子一起当兵的有十多个人，开始被带到平乐补充团训练了两个月。第二年正月初九就从平乐县出发，先到荔浦县，第二天到了阳朔。后来在桂林住了两夜，体检合格的新兵就补充到安徽。当时李宗仁率领桂军第31 军131 师正在安徽一带与日军作战。在桂林的时候就知道部队番号了，他们补充团是补充131 师的。
部队从桂林出发经过灵川县，在灵川县抓到几个逃兵，当场就枪毙了。他们在全州县过了元宵节，第二天走到湖南永州，后来坐汽车到了衡阳，再改坐煤炭火车直到湖北武昌。在武昌住了三天，改坐轮船到安徽黄梅县，然后到了六安市。民国二十八年三月份，部队最后到了安徽金寨县，蒋学义被分配到第31 军131 师391 旅781 团第1 营第2 连。团长是伍宗俊，营长是个姓蒋的，是老家隔壁村的真正全州老乡，外号“五丈八”。他们一个师有一万多人，广西军队当时用的是德国装备，钢盔、防毒面具，都是白崇禧从德国买回来的，步枪、机枪、重机枪都是德国货，比汉阳造强多了。钢盔帽子上的帽花图案就像是一个鸦片包包。
他们在安徽接受训练的第一课就是连长教他们挖散兵坑，并告诉他们散兵坑就是保命坑，只要你提前挖好散兵坑，不管大炮打过来也好，坦克开过来也好，敌人机枪扫过来也好，你蹲在坑里都会没事。你要是偷懒随便挖两下，趴下去身子躲不到，大炮、子弹打过来，你就会吃大亏。
没过几天，连长接到上级命令要把一批物资送往军部，他们走到一个山坡上遇见了日本人。因为从小在民团训练有素，面对鬼子他们并不畏惧，他选好了一个位置，屏住呼吸，瞄准鬼子，一枪一个。连长见他枪法了得，就叫他专门瞄准鬼子的军官打。战斗打得正激烈时，他们被鬼子包围了，连长命令他们冲出去。他们便冲过河一路打到固始县、广济县。他们又走了60 多里路到了广水县，与日本鬼子打了一次大仗。那时候他们都年轻，人家喊广西兵是“猴子兵”，动作麻利，打仗都蛮狠。他们都是训练过的，一个人如果真正训练过，打起仗来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平时训练不吃苦的人，打起仗来就要吃亏。他那时年轻，枪法好，人又稳重，营长“五丈八”和连长都喜欢他，可惜识字不多，要不然早当官了。
用手榴弹炸毁日军两辆坦克
有一天，他们去伏击日军，他选择了一个利于隐蔽的位置，在一棵大树底下挖了个散兵坑。不一会，营长“五丈八”和连长都过来了。连长看见他就说，“你怎么在这里？你枪法好，你去守最前面
第一个哨兵位。”
战斗打响了，日军出动了两架坦克，鬼子兵躲在坦克后面向他
们发起进攻。当时他们团大部分是新兵，没有多少战斗经验，新兵们就想发洋财了，便使劲往前冲。那坦克上有炮，又有机枪，火炮机枪一顿猛力扫射，他们团被日军打死六七百人。他躲在散兵坑里瞄准敌人射击。坦克很快冲过来了，他们这些老兵选准日本坦克要经过的散兵坑，在坑前放个大石头，坦克过来前蹲在散兵坑里，把身上的手榴弹盖子全打开，等日本坦克从头上开过去后，马上从坑里爬起来往坦克底下丢两颗手榴弹，坦克履带就给炸断了。那次他们一下打掉了日本鬼子的两辆坦克，也打死了很多日本兵。
脑壳被鬼子炸了个洞
有一天，他们部队到了湖北和河南交界处的龙王庙，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他打得正过瘾，突然“轰”的一声，一颗炮弹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爆炸。“呼”的一声，一块弹片打在他头上钢盔的边沿，打中了他左边额头，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眼睛里全是血，他感到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这下坏事了，完蛋了。卫生员赶紧把他从阵地上抬下来，然后用车子把他们这些伤员送到长沙去治伤。医生说他命大，脑壳都给打穿了，而脑髓外面那层膜没有破，要不早就没命了。
现在他左边额头上还留下一个手指头大的坑。当时还炸到好几
个人，有一个被炸飞了半边屁股，也不晓得他后来死了没有。伤好
后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部队。
战争真是残酷，没有人愿意打仗
因为他枪法好，连长有啥事总喊他跟着走。有次天快黑了，走到一村庄前发现了日本兵，他们马上趴在村外一土丘上观察鬼子动静，好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连长指着村头一房子上的日本哨兵：“你搞掉他探下情况。”蒋学义举枪瞄准那哨兵，屏住呼吸，轻轻一扣扳机，500 余米外那房子上的哨兵立马掉了下来，村口马上出现了三四个鬼子。他问连长咋搞，连长说你打啊，搞掉他两个就跑呗。他又打了几枪，干掉了两个鬼子，没等鬼子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撤退了。天快黑了，鬼子也不敢追。那些年，战场上不晓得多少日本鬼子死在他的枪下。
还有次追击一队日本人，他们抄小路，速度快，还没等日军反
应过来，他们就从背后开火，打得日本鬼子丢下两架机枪逃跑了。那次一下就缴了两架机枪，大家非常高兴。还有一次，他把散兵坑挖好后搬来两块大石头放在前面挡着，中间留了一个口子用来架枪。战斗打响没多久，鬼子就冲到只有几米远的地方来了。有几个鬼子离他很近，他对着鬼子开了几枪后就赶快爬出坑。最前面那个鬼子见他跳出来，就端起刺刀朝他刺过来，他用枪挑开了，然后他们两个就在那里干了起来。几分钟以后，听见“呯”的一声枪响，那个鬼子倒下了，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的兄弟打了一枪。蒋学义说；“那时候我年轻，不怕死，喜欢打仗。能活到现在真是幸运。想想我们村，同时出去十多个当兵的，只剩下我一个人回来，战争真是残酷，没有谁愿意打仗。但是，如果现在日本人要是敢再来打中国，我一定教你们怎样打日本鬼子。”
选自蒋钦挥主编《血性男儿 全州抗战》。经作者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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