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耀民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强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破除地方保护和行政性垄断，依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资本是一把“双刃剑”，应该扬长避短、趋利避害，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同时有效控制其消极作用，更好更多地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贡献正向能量。
一、要用发展的眼光正确认识资本的本质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中有一则寓言：从前，一个国王要出门远行，临行前，交给三个仆人每人1锭银子，吩咐道：“你们去做生意，等我回来时，再来见我。”国王回来时，第一个仆人说：“主人，你交给我的1锭银子，我已赚了10锭。”于是，国王奖励他10座城邑。第二个仆人报告：“主人，你给我的1锭银子，我已赚了5锭。”于是，国王奖励他5座城邑。第三个仆人报告说：“主人，你给我的1锭银子，我一直包在手帕里，怕丢失，一直没有拿出来。”于是，国王命令将第三个仆人的1锭银子赏给第一个仆人，说：“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这就是“马太效应”，此术语后为经济学界所借用反映社会中存在的收入分配不公的现象，即赢家通吃。经济学的研究已经揭示，资本循环运作有其自身规律，同时资本也存在自身的缺陷。
（一）客观认识资本的逐利性
资本逐利的本性即增值性，是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二重属性中的自然属性的一面。无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增值性是资本的基本属性，不会因社会因素差异而不同，缺少了增值功能也就不能称其为资本。如果说资本的本性就是要不断地获得最高额增值的话，那么，资本的活力就在于到处运动，到处创业，不断地扩张。一旦停止运动，资本就不能增值，资本就丧失了生命。资本逐利就像是硬币的两面，一方面，资本逐利的本性会推动经济发展和极大繁荣。资本的合理逐利是创造财富、积累财富、促进共同富裕的重要支撑。另一方面，资本逐利的本性也可能会导致经济失衡的不断加剧，从而忽略长远的、全局的、人民的共同利益。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往往习惯于从道德层面过度解读资本的逐利性，把资本理解成“万恶之源”。针对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血雨腥风，马克思曾指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并进一步指出：“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这些分析及其名言金句，直到今天读起来依然有一种震撼力。
长期以来，由于受计划经济时代传统政治经济学的影响，资本被视作是资本主义经济中雇佣劳动生产商品并无偿占有劳动剩余价值的价值。因此为了避嫌，社会主义经济关系中一般将“资本”称为“资金”。但在公有制与非公有制并存的经济现实中，私人资本与公有资本还是存在差别的。因为公有资本天然具有社会属性，所取得的劳动剩余价值是归社会所有的。所以，应该在规范的基础上，依法确认资本逐利的合法性。
（二）从红色经典《资本论》中汲取营养
谈到资本，就不能不谈《资本论》。按照流行的一种说法，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理论是要证明：商品的价值全是由工人创造出来的，但它却资本家无偿占有了，所以要鼓动工人从资本家那里夺回来，这样就实现了公平正义。其实，这是《资本论》的曲解。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资本家给工人提供生产资料，工人劳动者靠一双手就能创造价值吗？因为工人除了双手之外一无所有，只能把自己的劳动力出卖给资本家，从而让他的手与资本家的生产资料相结合，才能通过劳动创造出价值。而资本家在按照劳动力的价值支付了工资之后，剩余价值当然归他自己所有。全部过程都是在等价交换的规则下进行了，一点也没有违反价值规律。但是，恰好在这种“契约对契约、权力对权力”的关系中，发展出了一连串的经济和阶级矛盾。
马克思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者，但他绝不是简单地从“公平、正义”这类伦理原则出发去否定资本主义，而是从经济史演变过程的必然性中去理解资本主义的。过去一系列社会经济形态的更替造就了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的分离，从而孕育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正是在这一社会形态下，促进了生产力的巨大进步，并让社会全体成员平等的、合乎人的尊严的发展成为可能，这是它的历史功绩。所以，不是用道德义愤去主观地诅咒资本主义，而是用经济运动的逻辑去客观地阐明资本主义的历史使命和未来命运，这才是《资本论》最根本的方法。
当然，从今天的角度看，《资本论》这样伟大的著作也有自身的局限性。如它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分析尽管深刻透彻、细致入微，但还是大大低估了资本主义的自我调节能力和对生产的适应能力。如果简单地沿用《资本论》的结论，就没有办法解释后来资本主义能够长期延续和发展，并且直到今天还能够表现出强劲生命力的事实。然而这部著作仍然给人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营养，让人们从中受到启迪，而这样的启迪，对于了解现代世界是不可或缺的。
二、设置“红绿灯”是为引导资本健康发展
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必须坚持“两个毫不动摇”这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制度的基础。为资本设置“红绿灯”，既不是节制资本，也不是取代资本，更不能违背这个制度要求，而是提醒各种形态的资本，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作中，哪些事情可以做，而且鼓励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做了必受罚，从而引导公有和非公有资本健康、可持续发展。
资本的逐利性决定其天然是要扩张的。而资本的杠杆属性，可以以小博大。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些企业可能无限制的加杠杆，一旦超出企业自身的风险承受能力，就会爆发流动性危机，而这类企业一般都会通过极其复杂的关联交易，形成一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集团或链条，一个环节发生风险，就有可能传染成为系统性风险。而企业的资金通常会牵涉到银行等金融机构，企业风险有可能传染给金融机构，从而演化为金融风险。所以，资本任性不符合甚至危害我国社会主义社会的性质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
而且，资本习惯于追求更高利润、更快回报的特征，也往往导致一些资本选择避开制造业，而涌入房地产、金融、互联网、校外培训等领域，实现某种形式的政策套利和投机，这容易加速经济脱实向虚，侵蚀实体经济，最终影响经济发展质量。以校外培训为例，自新世纪以来，资本就逐步进入校外培训市场，2013年起，随着移动互联网与教育的快速融合，在线教育迎来了爆发式增长，资本也开始从布局线下机构转向线上线下全面开花。特别是新冠疫情暴发后，在线教育渗透率大幅提升，在线教育企业也迎来了它们在资本市场上的“狂欢”。同时，资本的逐利逻辑和教育的公益属性也产生了巨大张力。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资本概念本身不带任何褒义、贬义，它就是一种生产要素，是个中性概念。实际上，现有的官方文件里，都承认国有资本，财政部门设置的“国有资本经营预算”很早就使用了“资本”概念。但是，资本天性就是扩张，不追求投资的回报，不追求增值，就称不上是“资本”，在这一点上，国有资本、民营资本无一例外。
但是，资本若不受限制地扩张，就可能凌驾于市场之上，搞“赢者通吃”，破坏市场规则和公平竞争。还以校外培训为例，只有有序引导资本流向，才有助于调和资本与教育的矛盾。如推出合理的制度安排并利用好财税等政策工具，引导资本流向素质类、兴趣类或与校内教育特别是与应试无关的项目和领域，这是一个方向；引导资本流向职业教育领域，大力推动产教融合，也是一个方向。总之，无论是国有还是民营，内资还是外资，都应服务于人民的美好生活，着力提升人民福祉。当然，政府不是要防止所有的资本无序扩张，一般领域的资本扩张完全可以让市场机制来解决。从反垄断和促进公平竞争的角度，目前要重点关注的是民生、金融、教育、互联网、娱乐等领域。
三、让资本在法律框架下选择正确赛道出发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上是法治经济，必须以保护产权、维护契约、统一市场、平等交换、公平竞争、有效监管为基本导向，引导资本在法律法规的制度框架下积极有为，让资本认清边界，选择正确赛道出发。使资本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大局，在促进科技进步、繁荣市场经济、便利人民生活、参与国际竞争中发挥积极作用。
（一） 社会主义经济制度不能自动克服资本的固有缺陷。随着资本在我国不断积聚起巨大能量，特别是非公资本占比明显增加，资本已经无处不在，甚至在一些领域出现了资本无序扩张、野蛮生长的乱象，给经济社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如，资本的自由竞争必定会走向经济垄断；资本逐利本性中的唯利是图会在一定的条件下伤害社会公共利益；资本流动性中的“嫌贫爱富”在一定条件下就会形成收入分配格局和产业分布格局的马太效应，以及贫富悬殊和产业过度集中；资本从经济领域渗透到非经济领域时会导致“金钱政治”“钱权交易”，资本脱实向虚导致实体经济发展相对不足，资本伤害消费者利益，等等。
事实上，西方国家市场经济演化历史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些资本缺陷的存在。因此，不能以为我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就会自动克服资本的固有缺陷，就能对资本的弊端形成天然免疫力。只有针对资本运行出现的不足及时跟进监管和引导，才能保障资本运作在健康可持续轨道上。
（二）要认真对接相关法律法规。之前，我国对资本已有不少监管和引导措施，但均属于临时举措。随着时过境迁，许多条款或者过时，或者操作性不足，构不成有效的法律监督和规范引导。如有些企业推行“996”（即“996工作制”是指员工每天早9点到岗，一直工作到晚上9点，每周工作6天）等职场文化，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年轻人的负担。
当然，“996”有不同语境的理解，在一些企业家眼里，它被定义为一种奋斗精神，并作为公司确保竞争力的手段渐变成一种企业文化。“996”正是一直在这样的争议中与一些新兴产业崛起的浪潮同行。近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最高人民法院联合发布超时加班劳动人事争议典型案例，明确指出“996”工作制属严重违法。所以，在客观上，有些法规可能会与现有的关于资本监管和引导的一系列规定发生抵触。因此需要在出台新规之前，注意与旧规进行必要的对接。合则留，不合则去。针对个案暴露出来的普遍性趋势，设计有针对性的监管政策。
（作者单位：濮阳市财政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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