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鸡破壳而出。
■刚孵化的鸡苗在接受筛选。
■被筛选剩下的鸡苗准备运走销毁。
■鸡苗被倒入滚烫的水中。
■烫死后的鸡苗被捞起。
■小鸡哀鸣着挣扎逃生。
市场行情低迷，孵出的5万羽鸡苗只有2万羽能继续生存，其余的将被“人道毁灭”，孵化场老板曹永坚说——'这哪是筛选，简直就是屠杀'
■采写：新快报记者 阮剑华 罗琼
■摄影：新快报记者 孙毅
曹永坚是清远市清新县太和镇凤乡孵化场的老板。昨日是孵化箱出鸡的日子，新快报记者有幸目睹了5万羽鸡苗的出生。
从破壳而出的那一刻起，其中大部分的鸡苗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虽然孵化成本达2.5元/羽，但其中2万羽健壮的鸡苗也仅以0.5元/羽左右的贱价出售，而另外3万羽“挑剩”的鸡苗，则被无情地“屠杀”。
09:00
新生
昨日是孵化箱出鸡的日子，曹永坚如常早早就驱车来到了孵化场。
昏暗的孵化场内，孵化箱左右一字排开。孵化箱高约2米，长约3米，为木糠板密封结构。箱一侧有一个发动机，源源不断地往箱内吹着暖风。打开箱门，暖风扬出一片白茫茫的“灰尘”，仔细观察，其实是一片片极小的羽毛。
低瓦白炽灯照射下，箱内架子上密密麻麻的鸡蛋正陆续破壳。一只刚破壳的小鸡探出脑袋，似乎还不太适应这个世界。它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不时缩缩脖子，不时抖抖脑袋。
箱内的纸板上铺着已经磨成小碎块的饲料，这是小鸡们的第一顿饭。
10:00
筛选
小鸡成功孵化，曹永坚和工人们开始忙活起来。工人们都是专业的孵化师，许多还是大学生。
从孵化箱将鸡苗一只只取出来，转到鸡篮上，是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工人们的手脚飞快，几乎是以秒的速度将鸡一把把抓住往鸡篮里扔，因为5万羽鸡苗可不是小数目。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鸡们就已经密密麻麻地挤在堆成楼的鸡篮里了。转移完毕，曹永坚的眉头突然紧锁起来。他说这是又一次噩梦的开始，因为禽流感，在这5万羽小鸡里，他只能让2万羽活下去。筛选的条件——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戴着口罩的女工坐在强光灯前，抓过一只小鸡，用力一捏将粪便挤出，看了一眼随手扔到右边的箱子。这一捏，她看出了小鸡的性别，是否强壮，是否精神，也判定了小鸡的死活，“扔向左边是活，扔向右边是死。”
“这哪是筛选，简直就是屠杀。”曹永坚涨红了脸。正常情况下，相同比例，体质较弱被筛下的小鸡只有几百羽，但是由于销量锐减，他还需从中再筛选掉3万羽。即便是成功留下的2万羽，他也是亏了巨本，孵化成本达2.5元/羽的鸡苗只能以5角左右的贱价出售。
15:00
运走
分拣完成，左边的两万只小鸡立即进入了另一道工序——接种马立克氏病疫苗。再经过一晚上的观察，他们将被运到各地，走向新生。右边的小鸡叫个不停，他们似乎饿极了，拼命地啄着脚下的篮子。
这时，一辆残旧的小货车缓缓停靠在大门口。三名身穿雨衣的工人下车，与曹永坚交谈一番，开始麻利地将右边的小鸡一篮篮搬上车。“啪、啪、啪”，塑料鸡篮在车厢中摞起来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小鸡们也因此一惊一乍。趁着车厢内还有空隙，工人们搬来十来板毛蛋，塞进车厢，这些毛蛋是从孵化箱里清理出来的，属孵化失败的废弃蛋。
货车开出时，一直灰蒙蒙的天下起了毛毛雨。记者驱车跟随，十分好奇他们要到什么地方。
15:38
屠杀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货车开进了一个泥泞的山区，在一栋建在山坳里的楼房前停了下来。
楼房前有一棵老树，老树下砌着两个大灶，灶台上放着两口装满清水的大铁锅，灶口火苗乱蹿，锅里直冒白气。灶台旁摆着一个脱毛机。见货车来到，7名身穿深色雨衣、雨鞋的工人立即动手，搬鸡的搬鸡，烧火的烧火，舀水的舀水。诡异的现场和扑鼻而来的一股奇怪血腥味，令记者一行4人浑身发毛。曹永坚这时才道出了小鸡们的处理方法，用开水煮死，脱毛，冰冻，用作塘鲺、蛇的饲料。
16时，一名工人测了一下水温，启动脱毛机，下令开工。这是一场无法言语的屠杀：一个鸡篮，超过500羽小鸡，被倾倒入开水中。刚接触滚烫的水，小鸡们高频率地拍打着翅膀，却只能发出一声声无力的哀鸣。借着羽毛的浮力，几只小鸡踩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同伴身体，摔出灶台下，还没抖两下，即被一只大手抓住，再次扔进开水。其余小鸡的挣扎在一个突然盖过来的笊篱下变成徒劳。1秒、2秒、3秒、4秒、5秒，声音从大到小，从有到无，不到10秒，小鸡已全部一动不动，随着水流在水面漂浮转动。笊篱再次出动，三次，即将这500多羽小鸡遗体抛进轰鸣的脱毛机中。在那里，守候着两名村民模样的女工，她们麻利地将脱完毛、一身粉红的小鸡捧出，抛入冰冷的水中清洗。两轮脱毛，两轮清洗，变成浅红色的小鸡们仍保持着张大的嘴巴，它们被送进透明塑料袋中，准备放入冰库冷藏。
处理3万羽鸡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小鸡哀鸣、脱毛机的轰鸣、水声哗然，交织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默——在场包括记者14人，全程一言不发。
■记者手记
唯一生还的小鸡
在这场屠杀中，记者曾试图放生几只小鸡，却被曹永坚婉言劝阻，“没用的，如果是热天肯定能活，现在下雨天，它们一样是死。”
离开现场时，天色已晚，细雨、灰霾、泥泞，加上悲惨的一幕，令记者一行4人心情无比沉重。就在众人一言不发时，司机小张偷偷地告诉大家，“还有一只鸡活着！”
原来，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开水铁锅里时，小张偷偷拿走了一只小鸡。为了让它找到一个合适的家，小张捧着小鸡径直跑到附近的一个村落里。“我想最好的方法是替它找一个老母鸡。”
所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小张在一个柴堆里发现了一只躲雨的老母鸡，在它翅膀下，还躲着四五个孩子。“我把鸡放在地上，它一下子就跑过去，刚开始担心会被排斥，我还蹲在那里看了一下，看到它们一起躲进去，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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