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荷花为我的最爱。每年,我都把望荷,观荷,品荷,拍荷,作为一大乐趣。
初夏,薰风一到,小荷露尖,便可望荷。这时的东湖,半底春波,芳心未舒。到了一株一步杨柳碧的时节,东湖已游人如织。每年的此季,我便盼雨,最好是午夜的丝雨,听一夜的小窗淅沥,起大早,趁天微亮赶到湖边。
此时湖面铺满淡淡的水雾,似烟波里的蓬莱。晨曦里,荷秆上的白头翁穿梭舞动,几只觅食的黑水鸡划向远方。如你的脚步够轻,会看到大嘴吸食浮萍的花鲢;你的耳朵够灵,会听到草鱼大快朵颐撕咬嫩荷,还有水草丛里鲫鱼跳跃的节拍。此刻最怕心急,稍不小心,青蛙跳水,白鹭飞天。瞬息荷塘炸锅,水声大哗,林下窜出潜伏的千军万马,花鸟虫鱼自在和谐的早餐,都在这一阵惊慌的声波里告别。
这时的荷塘,转动了优美的画轴。风吹荷叶在,渌萍西复东。微风中碧浪渐翻,大珠小珠玉盘声声,荷叶婆娑,玉盆流泉,琼珠碎却圆。极目远眺,苍苔涨池,芰荷参差。“晓开一朵烟波上,似画真妇出浴时。”沿着湖岸游走,新雨绿盖,一朵荷花初发,红香一点,好一幅妙手丹青。
东湖赏荷重在品,品荷最佳在月夜。东湖沿线一百一十公里,九十九弯新月,最佳品荷在磨山。
此塘北靠磨山,东倚樱园,南邻梅园,西吻东湖。沿岸松林拥荷,塘间曲桥通幽。即便是酷暑的盛夏,此地相比城中总有二三度的温差。入夜,月起樱园小径,薰风拂过梅妻鹤子,楚台朦胧北望,西边湖柳摇曳,涟漪西去,直到远远的没入珞珈山脚,浸透书香的繁华。你不必寻觅,只在一处青石上坐下,婀娜似仙子,清风送香远,暗香如沐。直到松露滴清,方可起身步入水中曲桥,隐入月荷的画廊,体味夜深芙蓉寂无声,明月流空万影横。
东湖品荷,犹在“坐对荷花两三朵,红衣落尽秋风生”的残阳。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秋光滟滟,尚留莲心的残红,半挂空中的落红,浮在水面的花红,好似荷花三弄,最是诗情画意。这时,叶凋秆稀,黑水鸡成群结队,嬉戏其间,为萧条湖面带来新的律动。也可看湖中采莲之人,根底藕丝长,花里莲心苦,不染的是情丝,凋谢的是苦心。要不,带一杯老酒,东湖之上可独泛兰舟,落雁岛上最宜相思闲愁。
即便到了隆冬,残荷如墨,或挺或折,或立或倒,构成不规则的图案,处处入画。寒风过处,吹落最后几颗零星的莲子叮咚入水,莲儿从水下开始了荷花的下一个轮回。
也许,这一次它要等上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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