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偏爱——王朝闻捡石、赏纹联想……

除了石头本身所引起的兴趣外，对我那块来自易水桥下的小石的偏爱，显然还有石外原因在起作用。如果只就石头的美而论，这块易水河边的小石，远远不及那块在宜昌以“鬼画符”换来的长江卵石值得称赞。

翠屏春晓 | 彩陶石

后者比前者约大十倍，灰底色上的波纹，其线条的粗细变化和疏密变化都很大，整体形态的流感很强。有些线与线之间也有凹下去的浅槽，所以引得起篆刻的阴刻与阳刻的联想。整体结构较完整，纹样的线头有多向性，并非单纯一圈套一圈的纹线，呈现着活泼的动势美。如果把这两块大小不同的石头在石展中陈列在一起，恐怕任何观者都不能不重视宜昌的卵石。如果我只偏爱那块来自易水来石而轻视这块宜昌来石，我的偏爱岂不成为偏见？还有，如果宜昌那块石头与我无缘，我何必用“鬼画符”将其换来？

天花乱坠 | 长江石

弘道 | 台湾花莲云龙石

为什么易水那块小石引得起我的偏爱？说来话长。我在40年代中期由延安来到河北，未能得见我久已向往的太行山，直到1997年才有机会前往。那天，我们和李丰田等河北省画家一起坐车上山，先到五壮士为国牺牲的狼牙山对面瞻仰这座名山，然后按原路下山，路过易水时，我提出要到桥下寻找观赏石。桥下没有卵石滩，但我仍有一种幻想：倘若这里便是荆轲赴秦告别燕太子丹之处，而且我能捡到一块可作纪念的小石，真可说是不虚此行。

春光流韵 | 大化石

同伴们迁就我寻石的兴趣，一同下车寻石。简平偶然发现自己脚边有一块凹凸不平的小石，顺手把他捡起来，在浑浊的浅水里洗了洗，分明可见它有几圈波状纹。尽管纹有残缺，但此石难得。在狼牙山对面的土坡上，我发现过许多正在变为沙粒的所谓千层石，可惜松脆得不便保存。相形之下，这块易水桥下的小石，比前者坚硬的多，也更值得珍视。

居仙崖 | 英石

另一件宜昌卵石，和南京雨花石之一的线纹结构有相似之处。线纹结构的开端与结束都比端午节农村女孩用有色丝线缠成的香包更复杂。香包整体由三角形的面所组成，俗称这种香包为粽子形。这几块观赏石的体形不像香包，但他们的“缠线”结构，比香包的缠线结构更难找出线头的来龙去脉。在我看来，这些以同心圆为特征的线圈的局部，也像戏曲服装蟒袍下摆上的潮头图案。地质学家廖希圣对我说，宜昌来石这一组线纹裹缠着另一组线纹的结构，不是岩石的一次变化所能形成的。上一层，可能是经过很多年代的挤压和高温，才会出现与下一层之上的。对于不懂岩石复杂变化的我来说，这一现象真是神秘莫测的。我觉得和这些友人交谈，更增加了我对观赏石的兴趣。

丹霞风貌图 | 黄河石

持莲观音 | 九龙璧（华安玉）

不消说，由偏爱所形成的偏见，在任何情势之下都不能容许。如果我将值得纪念的兴山“黑马”或易水“微波”的图片放大，大于来自南京的雨花石或宜昌卵石，不难预料，引不起读者的共识。

云水禅心 | 长江水墨石

秋韵 | 黄蜡石

未完待续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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