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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来源: 都市晨刊   2008-09-17    

  以前读过林语堂的《苏东坡传》,出于对苏东坡的喜爱,近日又再读了昆仑出版社李时英所著的历史小说《苏东坡》。

 

  才高八斗,命运多舛,这两句话可以用来形容苏东坡的一生。苏东坡在政治上注重实际,敢于直言,终身不能得志,浪迹天涯。但他不怨天、不尤人,不论自己的遭遇多么不幸,环境多么恶劣,他都能看到生活的光明和美好。虽历经忧患,但他的人性却更趋淡定和本真,赢得了人们长久的喜爱。

 

  苏东坡的人生观,不是奢谈,而是实践,是其用一生的经历总结和追求得到的境界。因“乌台诗案”被贬杭州,后来又谪至密州,这是苏东坡仕途上的首次挫折。从杭州到密州,似从人间天堂一下子到了穷乡僻壤,灾荒岁日,苏东坡和通判刘庭式不得不每日提筐拿锄去城墙边挖一些枸杞之类的野菜充饥,自嘲为“挖野菜知州”、“挖野菜通判”。苏东坡并没有失意,“撷园疏,取池鱼,酿秫酒,瀹脱粟而食之”,无往而不乐。有时他也想学陶渊明过那种宁静的田园生活,然而满腹经纶,蕴之未用,报国之志,藏而未酬,又实在不甘心。“老夫聊发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他为国效劳不坠青云的雄心壮志还在胸中热烈地沸腾。

 

  苏东坡人生观的重大转变始于被贬黄州。黄州贬谪期间,苏东坡从“我生无田食破砚”的官禄之人变成了只能靠躬耕田亩养活家人的农夫,也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劳作的艰苦和现实生活的压力,开始了真实意义上的田园生活。初到黄州,苏东坡的心情一度苦闷,但他渐渐从贬谪的阴影中走出,发现了官场之外更为广阔的天地。垦荒、种地、建房、交朋友、做菜肴,他的人生观由积极地入世慢慢转为随遇而安、乐天知命,正如他在词中所写:“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宦海沉浮过后的苏东坡开始了他人生态度的重大转变,那就是平和、淡定和从容。

 

  在惠州,东坡的处境更为艰难:已近暮年,远贬南荒,北归无望,家人离散,尤其后来陪伴他的红颜知己朝云去世,不能不说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此时的苏东坡已能放下挂碍,直面苦难。一次他在美美地睡了一觉后作诗咏之:“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传至京城,宰相章不满苏东坡的闲适自在,立即又下令将其贬到天涯海角的儋州。儋州的生活已近恶劣,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儿子说他瘦了,他笑答:“瘦了好,少肉一身轻;加上无官一身轻,便有两轻了。再轻,即可成仙人。”与其说这是苏东坡乐观旷达的天性使然,不如说经历了人生的几多坎坷,又在飘浮不定中备尝生活艰辛的他已经练就一副宠辱不惊、超然物外的人生态度。

 

  苏东坡曾总结他的一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不禁让人诧异:他出仕四十三年,先后在京城和九个州府任职,而贬居黄、惠、儋不过十三年,为何说平生功业在此三州?我想,也许正是因为三州的贬谪生涯使他一步步地从功名利禄的束缚之中解放出来,实现了对自我的超越,自由自在,著述丰盈,终于成就了他在文学、书法史上的重要地位。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经历了风雨的坎坷,也经历了晴朗的荣耀,苏东坡最终所向往的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平和人生。谁说人生一定要历尽繁华,其实平平淡淡,象征着大智慧,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而现实中,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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