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称奇的椁木防腐技术——秦公一号大墓黄肠题凑

1985年9月，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挖了近十年的秦公一号大墓椁室顶棚终于露出了黑色的面容。

椁室周围填有木炭保护层，最厚处达3.3米，已经清理出的70多立方米木炭，还不到墓室的一米，就已经堆满了墓坑上边的农田。

大墓的椁室之上覆盖一层席子，再覆盖胶泥和粘性较大的土，以减少水的渗透。这说明劳动人民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已掌握了土的性质，并把它用于建筑上，以延长建筑物的寿命。填泥用炭有利于棺椁的防潮和防腐，同时也起到一定的防盗作用。之所以用泥用炭来防潮防腐，还与古人的迷信思想有关。古代以黄泉或九泉称呼阴间，这是由于地下有水而产生的，在一些统治阶级的心目中，对于“黄泉”都觉得非常可怕，他们为了死后不受水的威胁，多在棺椁周围填塞青膏泥以防止水的渗透和侵蚀，以确保在另一个世界平安无事。

积炭填泥的内部包裹的是大墓的木椁，秦公一号大墓内木椁如同一座巨大的平顶木屋，长14.4米、宽5.6米、高5.6米，面积约90平方米。紧靠主椁室之西南有副椁室，长7米，宽4米，高2.6米。主椁室是安放秦公遗体之处，四壁及椁底均为双层枋木，椁盖有三层枋木。副椁室四壁及底盖都是单层椁木，是放置大件随葬器物的地方。

大墓的椁木全系坚硬、黄亮的柏木，尽管在地下埋藏了2500多年，但仍然叩之有声，每层56根椁木，最长的达7.3米，重约600多斤。这个木椁全用一块块方木互相套接，全椁无一枚金属钉。

秦公一号大墓整套椁具的用料令人惊叹，这些规整的枋木均由柏木材心做成，每根的横截面都是边长21厘米的正方形，两端中心有21厘米长的榫头，重逾300公斤，长度分为5.6米和7.3米两种。制作这套葬具，用了柏木680多根，约202立方米。如果折合成圆木或树合至200多方，这就说明2500多年前，雍城附近林木葱郁、植被良好，有大片的柏木林。

据考古学家鉴定，这套椁具就是古书中所言、天子专用的神秘葬仪——“黄肠题凑”。这是我国发现“黄肠题凑”的第一个实例，也是发掘出的时代最早、等级最高、形制最大的一套“黄肠题凑”。

所谓“黄肠题凑”的黄，是指椁材用柏木，而柏木色黄；肠，指材心；题，是指头或端，即用柏木两端之材心，砍出截面为8×9平方厘米、长21厘米的榫头各一，以便于搬运椁木，后为等级的标志；凑，是这些用柏木材心做榫头的椁木，在椁室南北两侧凑成长方形的框式规范。

尽管当时秦君囊括四海、取周天子而代之的野心在历史中不绝于耳，但早在迁都咸阳之前秦公就敢于在墓葬中使用天子的葬仪，还是超乎人们的想象。如此看来，及至后来秦公称王，始皇帝一统寰宇，更不仅仅是时势使然——早在都雍城时代，就有秦国君主把这远大理想或者说不轨图谋悄悄掩藏在黄土之下。

发现“黄肠题凑”葬具对考古人员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但面对一个超级大墓，惊喜还远不止这些。当“黄肠题凑”葬具的椁木一根根抬出大墓时，一个围观的群众突然惊叫道：“木头上还有银子！你看闪光哩！”果然，考古队员轻轻地拭去椁木上的泥土，细看柏木木结时，那木结处竟然闪闪发光，又一个惊喜出现了：“木结处竟然镶嵌有金属！”考古队员发现，几乎每根椁木都有浇铸金属的现象，有个队员数了一下身边的一根四米长的椁木，上面浇铸金属的木结竟然有11处，2500多年前的秦人竟然会使用椁木结节浇铸封护技术！

很早以前，古人就已经认识到木材的木结会因收缩而脱落，水分将从脱落木结的空间浸入，使材质由此处腐朽。为了使黄肠题凑葬具长存不朽，秦国的工匠把墓内椁木上的木结全部掏掉，随之用金属熔化后浇铸封护，可以起到封闭隔水的效果。在金属浇铸结点周围，可以清楚地看到，既没有烧焦的痕迹，又浇注得很平整，说明秦人对金属熔点和椁木燃点之间的关系，已有了深刻的认识，并有相当高超的冶炼技术。就是现在，掌握这种高超的技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2500多年前的秦人用金属灌注木材结疤，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后来，考古技术人员对这些金属含量进行了化验分析，原来这些金属系铅、锡和白铁合金，在科技尚不发达的2500多年前，铁器尚不多见，古人是如何掌握复杂的合金技术？如何能将各种金属的含量搭配到如此准确？又如何精确地控制金属的温度？这是现代科技人员无法理解的。

大墓主副椁室和所有殉人的棺椁，共有长短椁木2000根以上。墓内几乎所有的椁木都作了这样的处理，有的金属块甚至比拳头还大。如果每根椁木平均灌注金属半斤至一斤，整个墓中椁木可灌注金属半吨至一吨，数量相当可观。在铁器尚不多见的春秋时代，秦人是如何掌握这样难度大的合金冶炼技术的？也成为秦人留给后人的一大谜团。

当然秦公一号大墓内的椁木之所以没有腐朽，除了金属封护的技术措施之外，在整个椁室的四周及顶部填有厚约50cm的木炭用来吸水防潮，在木炭顶部覆盖了一层用来隔水的青膏泥，在这些措施的共同作用下，椁木至今保存完好，芳香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