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据】西安新出土唐故殿中侍御医蒋少卿夫妇墓志铭解读

资料提供、作者：蒋国平宗亲

西安新出土唐故殿中侍御医蒋少卿夫妇墓志铭解读

2010年12月，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在西安南郊长安区东兆余村抢救性发掘了两座并排相邻的盛唐墓葬，墓葬出土彩绘陶俑、陶器、开元通宝等，并各出墓志、墓盖各一方。墓主为唐代“殿中侍御医”蒋少卿夫妇。现将两方墓志录文如下：

蒋少卿墓志拓片
唐故殿中侍御医上护军蒋府君墓志
公讳少卿，义兴阳羡人，陈灭入隋，因家于长安。曾祖天宝，齐桂州刺史；祖硕尚，梁散骑常侍、右军将军、将乐县开国伯；父子翼，陈鄱阳王国常侍、隋永和令。公早明因果，游心释教，摄生之道，拯救之方，颇迂雅思，略皆贯涉。老氏后下之诫，太易明谦之理，率由自至，不资学习。寂静自居，安贫乐道，家人未尝见喜愠之色。初不以势利经怀，故莫阶荣级，安时处顺，居常待终。享年八十，以显庆二年三月己丑朔七日乙未遘（gou)疾，薨(hong)于万年县之安兴里第。即以其年十月丙辰朔十八日癸酉附（祔）葬于先人之旧茔。嗣子俨惟风树之不静，恸过庭之靡训，痛陟岵之无望，懼（ju)桑田之有变，清徽盛德，湮沉莫纪，故勒兹玄石，以彰不朽云。

蒋少卿夫人宝手墓志拓片

宝手墓志盖
唐故朝议郎行尚药侍御上护军蒋府君夫人陇西郡太君墓志铭并序
夫人讳宝手，族著陇西，晋永嘉南渡，居于苏州之吴郡，因为郡人焉。唐臣周史，秦衡汉将，载德不渝，昌源自远。曾祖师子，梁右领军、通直舍人、上仪同、周鄜（fu）原二州刺史、赠骁（xiao)骑大将军。道架人伦，业隆邦幹，华章宠命，荣冠两朝。祖礼宾，陈延陵令，誉洽三江，材优百里，清规洗浴，淳范移风。父瑱（dian)，随（隋）任芳州司户、汜水令。始参军事，终作人长，正名宰物，片言釐（li）务。夫人弱岁柔嘉，幼年寄朗，三星既矅，四德仍兼。待年而笄（ji)，归于蒋氏。若乃织紝组紃之务，咸盥中馈之规，妇道聿修，母仪光备。既而所天廕（荫）缺，从子命尊，始封陇西县太君，寻加陇西郡太君，随班例也。加以躬行节俭，志仰菩提，故得福禄咸宜，寿命斯大，徒以日驹遄迈，月制自催，遘疾弥留，奄循常化。粤以咸亨四年十一月廿日终于长安之怀真里第，享年八十有五。呜呼哀哉，即以上元二年二月廿八日葬于明堂县之少陵原，祔合于侍御府君之茔，礼也。长子监门将军俨，次子益府法曹静，惟荣养之不待，轸（zhen)风树之绵思，纵岘（xian）碑而写德，习滕城而表记。呜呼哀哉，乃为铭曰：
柱下高风，弘农茂族。英灵不替，挺生才淑。
咸盥事姑，停机训子。肃雍嫔政，悦怿女美。
贤愚共尽，彭殇等骛。秋畹风过，虞泉景遽。
黄肠启隧，白日辞春。一兹同穴，再奉如宾。
箴管必残，海田终易。式铭素范，永贲玄石。
1. 墓主人身份与葬地
两方墓志属于殿中侍御医蒋少卿与夫人宝手。墓志记载，墓主人蒋少卿为“义兴阳羡人”。义兴，古县名，原称阳羡，东晋时曾设义兴郡，治在阳羡，辖今江苏宜兴、溧阳，隋废。宋避太宗讳改宜兴。
家族谱系：曾祖天宝—祖硕尚—父子翼—少卿—嗣子俨、次子静。蒋氏家族世代入仕南朝，曾祖天宝曾任南齐桂州刺史；祖硕尚曾任南梁散骑常侍、右军将军、将乐县开国伯；父子翼曾任南陈鄱阳王国常侍、隋永和令。陈灭于隋后进入长安，隋灭于唐，蒋少卿任药尚局侍御医。查阅相关文史资料，除蒋俨外，家族中其他成员史书中均无传。蒋少卿生前官职为殿中侍御医、上护军。殿中侍御医为职事官职，唐代侍御医属殿中省尚药局，是宫内的主要医官，从六品上。上护军为墓主人散阶，正三品。以显庆二年（657年）遘疾薨于万年县之安兴里第，享年80岁。
墓志载：“夫人讳宝手，族著陇西，晋永嘉南渡，居于苏州之吴郡，因为郡人焉。”说明夫人宝手的家族为永嘉时期北方南迁的土族。家族谱系：曾祖师子—祖礼宾—父瑱—宝手。志文未刻宝手姓氏，但载夫人：“族著陇西”，“柱下高风，弘农茂族”。老子名李耳，曾为周柱下史，后以“柱下”为老子的代称。又《后汉书》卷四十九：“贵清静者，以席上为腐议；束名实者，以柱下为诞辞。” “柱下，老子也。”据此推测夫人应为李氏。曾祖与祖父仕南梁和南陈，随陈灭入隋，其父任隋芳州司户、汜水令。但查阅相关文献资料，史书中均无传。夫人以咸亨四年（673年）终于长安之怀真里第，享年85岁。
墓志又载：少卿祔葬于先人之旧茔，夫人宝手以上元二年（675）葬于明堂县之少陵原，祔合于侍御府君之茔。由此可知墓地在少陵原。少陵原位于浐河、潏河之间，在汉代，少陵原其实被称作鸿固原，后来汉宣帝杜陵建于此，亦称杜陵原，汉宣帝许皇后死后葬在杜陵南，陵墓较小，被称为小陵，因为古代“少”、“小”二字通用，所以就有了少陵原。少陵原北望长安，南接秦岭，地势高阔，因而成为隋唐时期的主要墓葬地之一。
2. 蒋少卿、宝手嗣子蒋俨与次子蒋静的身份
蒋俨为少卿嗣子，为官历太宗、高宗两朝，曾代表大唐出使高丽。历任幽州司马、会州刺史、殿中少监、蒲州刺史、太子右卫付率、检校太常卿。文明年间封义兴县子，历右卫大将军、太子詹事，以年老致仕。垂拱三年（687）卒于家，年七十八。因其善政，曾被史学家称为良史。
次子蒋静史书中无传，墓志载：“次子益府法曹静”。益府即益州大都监督府，法曹为古代司法机关或司法官员的称谓。《新唐书·百官志》：“法曹，司法参军事，掌鞫狱丽法，督盗贼，知赃贿没入”。蒋静应为益州大都监督府司法参军，从七品下。
奇怪的是宝手墓志盖上题“唐益府蒋法曹故夫人墓志铭”，应是蒋静之妻的墓志盖，推测可能是安葬时误置于宝手墓中。
3. 蒋少卿与夫人宝手高寿的原因
对于高寿的原因，墓志中有明确记载，蒋少卿晓因果，明佛理，懂养生，于人与自然的规律融会贯通，寂静自居，安贫乐道，喜怒不形于色，“不以势利经怀，故莫阶荣级，安时处顺，居常待终”。夫人“以躬行节俭，志仰菩提，故得福禄咸宜，寿命斯大”。
蒋少卿夫妇墓是西安发现的一座十分重要的唐代“殿中侍御医”纪年墓，对研究唐代的医疗官署有重要意义。查阅文献，义兴蒋氏家族在唐前期的官方医学机构中权势颇大。显庆四年（659）李勣、孔志约、苏敏等23人修《唐本草》，其中义兴蒋氏就占4人，分别是：蒋义方、蒋元昌、蒋孝瑜、蒋孝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