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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治疗』第十章 移情和反移情3

家庭治疗中的移情和反移情

 

这让我们开始思考在家庭治疗和夫妻治疗中相关的移情和反移情。在家庭治疗中,病人带着对治疗师强烈的、伴随其治疗前人生的焦点移情开始治疗,这形成了一个杠杆作用。家庭就像个体病人一样,也带着对治疗师提供的抱持环境的移情前来治疗。家庭治疗中,对这种情境移情的理解是一件工具,更直接地影响到数个焦点移情。我们的假设也正是如此:情境移情和反移情是家庭治疗中治疗师理解的主要组织方式。下面的例子将说明这个假设,并进一步阐释。

 

这是简森一家的治疗案例。我在近两年的治疗中对其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这个家庭的案例曾在第四章和第十二章谈及。他们转诊到这里时,汤姆九岁,他从一家电器商店破门而入并偷走一些电器。他在学校里已经习惯成为别人戏弄和嘲讽的对象,在家里跟两个哥哥却争斗不休。在第一次家庭治疗之后,他冲两个哥哥大吼一通,然后跑出房间坐到车里。爸爸不愿意让汤姆的两个哥哥出现在家庭治疗中,他说:'我们的一个儿子已经毁了。我不会让他带坏其他好孩子的。爸爸的这个表态显示出了他的防御性。这显然是针对我的,也顺带针对了母亲。在这一点上简森先生听不进去任何人的意见。然而,在对汤姆经过大约六个月的个体治疗并伴随对父母进行的治疗工作(该治疗被父亲定义为'不是特别为我们设置的治疗')后,汤姆的行为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父亲同意让所有人都参加的家庭治疗中,都有明显改善。这次治疗发生在形成规律化家庭治疗后的那一年,在第四章提到的那次治疗后的几个星期,那时两个哥哥正外出野营。

 

他们一家三人进来坐下,汤姆坐在一张红色的旋转椅上,治疗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上面转来转去,惹得简森先生很不高兴。简森太太说他们这个星期没怎么吵,并提到上星期他们来治疗时吵了一路。汤姆已经习惯了在治疗中反对父亲。简森先生说所有人,甚至包括汤姆都在想念他的哥哥们。'我当然想,'汤姆说,'他们是我哥哥。''但你们原来总是吵。'简森太太说。

 

'好吧,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兄弟就是这样的。”汤姆说,'但我也愿意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至此。我感到这是一个有意思的穿插情节,我也注意到,汤姆确实看起来比一年前更愿意承认对两个哥哥的喜爱。我感到父母在让他展现他的进步,我对此也心存感激,并为自己对他们的帮助感到光荣。

 

我的想法是,汤姆的进步是一场'汇报演出”。片刻后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简森先生说他们拿到了汤姆在学校的成绩单。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汤姆开始反应迟钝,说话不着边际,发出噪音,在椅子上来回转着。父母都被他惹恼了,警告他停下来,但他一刻也不消停。他们注意到这正是在家时让他们愤怒之极的事情。最后,简森先生说:'汤姆,你要不停下来,就没有冰淇淋吃”'' 你这是恐吓。'汤姆喊道。'那当然,我就是要恐吓。汤姆现在仍然继续刚才的行为,而且开始撅嘴生气。他要挑战他的父亲。简森先生再一次说:'汤姆,我说得够清楚了,你没有冰淇淋吃了!'他说这话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像是他们之间的拉锯战,汤姆有时会屈服,为了得到他的冰淇淋。我也为简森先生感到沮丧。不光因为汤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因为他总是把汤姆放在第一位。我对汤姆的在学校和治疗中进步的'成绩'有种混乱和自相矛盾的感觉:在我看来,简森先生已经不再要求汤姆表现出他对两个哥哥日渐增长的爱,为什么他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说到学校的事情?而汤姆在学校表现好也一定有些问题。尽管我此时不是很确定,但后来我意识到,简森先生也在做某种程度的表演,对汤姆在学校惹麻烦表示蔑视。汤姆在胡闹,这可能出于他希望表现出自己的'聪明'。他的一部分已经改变了,现在他不是直接采取行动而是更明白问题,但会在父亲的刺激之下付诸行动。

 

在这一刻,我对所发生的事情产生了恍惚的反应,隐隐约约对简森先生和汤姆都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我的不舒服一方面是因为汤姆胡闹,我不相信他这么做是因为不舒服,所有我感受到的就是他在卖弄。我对简森先生惯用的威吓手段也看不惯,这让我感到他是在报复同时也觉得空虚,而不是在一个完善有效的设置中。我现在想起。我曾因为简森先生赶汤姆到外面去跟其他孩子打架而感到生气。我一开始就确定这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简森先生和汤姆都试图显示这个解决方法多么无懈可击,以至于我后来对我的想法也没有了什么把握。我知道我自已在潜伏期和青春期早期建立伙伴关系的经历让我在这个领域比较容易受到攻击,这意味着我每次在遇到涉及这个领域的问题时就要经过一番思考才能得出解决办法,而不是像在其他领域里一样直接依靠直觉。因此,我带着一点迷惑和思考结束了那次治疗:“好吧,也许事情就该这么做。'

 

然而我知道。我的不适感是久经考验的信号,意味着病人有内心冲突和困惑,而且只要家庭已经准备好,也表明这是予以干预的时刻。我知道我对简森先生的气愤源于我与日俱增的对他完全的喜爱。我注意到,简森太太坐在一旁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就像她经常做的那样。我认为她总是把事情推给简森先生,但这么做有点傻。在我看来,简森先生不管用什么方式表达但肯定是要说关于成绩单的事情,因为在今年不顺利的开头之后,汤姆表现得很优秀。

 

我现在感到,该是用我的不适感来推进治疗进展的时候了。我打断他,询问关于勒索和困难行为的事情。我说:'此时此地这个交流是不是有点像在学校受到挑剔——汤姆其实并不想让你把这件事拿出来讨论的?'

 

简森先生说也许这是有关系的,但他一下子就跳过了我的问题,因为我在他管束汤姆并占了上风的时候打断了他。我可以看到,这个过程中我让他开始困惑,我自己的不适感让我在实施干预上比预期放慢了速度,然而简森先生却急于逃避而不作回应。因此,我们卡在这了。

 

'我‘恐吓'他是因为我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你怎么阻止他呢?'简森先生问。'但我能看到这跟学校的事情有关系。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朝下后再次看向汤姆说:'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也打过很多架,而且还输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原先简森先生式的说教语气放松了些,而他看起来从一个跟汤姆针锋相对的对手转变成为一个慈父。

 

我几乎不敢相信简森先生正在说话的语气,那么自然又真挚,跟他原先表达自己的方式截然不同。我在治疗的这个突破点上感到一股信任的暖流。汤姆说:“啊!我不知道。这是真的吗?'然后他停下了一直在摆弄纸牌的手——自从他放弃转椅之后就一直在玩牌,他径直注视着父亲。

 

我感到内心有种'构造板块漂移' 。我对简森先生的某些感情开始变化。回想起来,我得承认,我原来比当时更能有意识地去控制。我已经感到,从一开始当简森先生对'带坏他的好儿子'展现出强硬的姿态,并把它当成挡箭牌避免所有在这方面的投入与分担时,我就已经多少有些被他威吓住了。尽管我对简森太太忍耐他的威胁在某种程度上表示同情,但我与她自然而然的同感也意味着我也和她一起经受了这种威胁。然而除了这一点自觉的证据之外,我感到我还是比较喜欢简森先生的,因为我知道他多么不容易才让他的防御松弛下来,我再次感到了他的勇气和我对他的尊敬。

 

因此我要求他多说一些,这次他说得更详细了。他轻缓地、羞怯地但非常愿意地说:'我体格健壮,这很有帮助。但较大的那些孩子就在我旁边,他们总是选择我来与之争斗,而我打不赢他们。这跟汤姆的情况有所不同,他们不是跟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但我确实——经常被打!'

 

我还是有一点点生气,但我想,我多少理解了他怎样让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我假设他肯定是挑衅的那一方。当他说出大孩子们作弄他的大概情况时,我头脑里有了一个大概印象:他对着一群大孩子叫骂,而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有了这样的想象,我一部分认同他的做法,一部分也认可那些大孩子,还从中看到了一部分我童年时的自我。我有点同情他,也有点同情那些欺负他的人。

 

正在我陷入沉思时,简森太太说:'我在想,你是不是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挑衅的事情?'我也顺着她说,我刚才一直在想他看起来总是要求汤姆像早有准备一样去打架,以此作为对别人嘲笑他的解决方式。因为我们一直在想汤姆可能怎样去挑衅别的孩子,我想这可能符合他鼓励汤姆去让争斗开始的态度,尽管他对此很担心。筒森太太微微笑了,说:“哦,你知道,他自己很能挑衅。当然,他并没有从开始就这样对我。'

 

能给我举个例子吗?'我问。

 

简森夫妇说到他们最后一次大的争吵,但是他们都微笑着,并不想在汤姆面前谈及他们关于性生活的亲密话题。我记下来,这看起来非常接近这对夫妻婚姻中出现的情况——而此前这个话题已经由简森先生规定了不准被讨论。但是,在这个时刻我并不想鼓励他们侵入他们婚姻中一个私密的界限。我问,这里是否有别的他们可以在这样的设置中谈论的例子。

 

简森太太想了一会儿,对先生说:“有一次你说好了要来接我,我们却沟通出现障碍。”简森先生补充了这个故事:因为她没有带钱,她在不得不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在很沮丧又很愤怒的情绪中回到家。他知道她在走进家门的时候非常生气。'是的,'她说,'但是你在看到我不得不走路回来之后,就开始责怪我非常愚蠢,完全不知道我的那种困窘,还说这样对我是正确的。我开始非常生气,但那还不是时候。你用这个来挑衅我。'她平静地微笑着,让他知道她不是在攻击他,'你知道的,亲爱的。'

 

'这是真的,'他说,'我没有故意对她那样做,我只是有点喜欢这样。我不应该那么做,但是这是真的,我做了。

 

让我感到有些高兴的是。他们组织了自己这方面的工作。他们'脱了帽子'的感觉相当于说他们可以一起来做。在完成呈现家庭挑衅的事实后,我感到我可以试着将这与汤姆联结起来。所以我转向汤姆,向他是否知道他父亲的这部分生活。

 

'嗯,我知道他能戏弄妈妈和我,'他说,'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与更大的孩子之间的争吵。这非常有意思,爸爸! '

 

现在感觉他们的距离缩短了,我说:“筒森先生,我在想你是否想让汤姆少一些对你的折磨,那是一种他经常被欺负的替代性胜利。'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他说,'可能是这样。筒森太太现在将她的胳膊环绕着先生的肩膀。她没有反复讲她也常常感到被简森先生所挑剔和欺负。有时候我想她是不是有部分受虐倾向,但是我感到我们现在所谈的关于汤姆在家庭中被挑剔的问题,类似于汤姆不能处理与学校中同龄人之间关系的问题。

 

在总结这个治疗方式时,我说:'这两种在家中和学校感到被挑剔的事情是相关的,理解了在家中的事情有助于指出在学校发生了什么。

 

汤姆非常感兴趣,因为他在门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欢呼声'再见!'

 

在这次治疗中,我们希望隐含这项工作领域的复杂性,治疗师正在接受来自家庭的一套复杂的移情,家庭成员中的每个人与他人都已经有了相互发展的稳固的移情。这在治疗中很明显,当发生对家庭出现多重回应的事情时,他们相互非常具体的反应和他们对相互关系的理解是一致的。

 

但是整个工作领域非常复杂,无法仅用这样的方式来组织。因为家庭作为一个整体在运作,这种组织性的反应更容易倾向于出自治疗师的混乱感受,或者是治疗师倾听家庭和小组发言时自然产生的幻想。治疗师理解以及组织这种理解的能力,从而发展出一种'消极能力'

 

这种治疗师的幻想导致了更加复杂的反移情反应,治疗师开始转向理解情境移情中的失败,而不是在零碎的个体焦点移情上。家庭成员相互间已经有了焦点移情,如同汤姆对他父亲的方式像是在欺负父亲,他变成了代表父亲内射认同的'嘲弄的小孩',也好比简森先生投射'痛苦的受害者'给简森太太认同,因为她自己的原因接受了这样的投射(在本次治疗中并未涉及)。本次治疗的很多地方,治疗师陷入这些个体认同中,事实上这些形成了婚姻关系并在婚姻关系之外建立了一个更加广泛的抱持移情体验。

 

利用个体移情形成情境移情

 

每个家庭通常同时谈论一名家庭成员。当这样的事情发生时,这名成员的个体移情可能用不寻常的力量来打击治疗师,结果就是斯蒂林称为来自'卷入公正' '偏差从我们的经验来看,这种个人移情的影响和导致的反移情偏差基本上都会出现在每一次的家庭治疗中。每当这些偏差发生时,治疗师可以以一种关键和特殊的方式来理解他们:家庭作为一个整体生长出个人的移情,不管是在焦点的还是在情境的形式下,都会为它共事的情境移情说话。带着这样的观点,来自公正的反移情偏差不是过失,而是理解家庭共有情境移情的道路。

 

在这次治疗中。治疗师与愤怒抗争,有时候是对父亲的愤怒,有时候是对汤姆的愤怒,这代表一种反移情的回应,即治疗师感觉被整个家庭所欺凌,而整个家庭是在为欺凌的移情说话,因为他们作为一个小组害怕治疗师可能会滥用治疗性情境来挑剔他们。这种治疗师感受到的偏差感在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时间上个体性地指向汤姆、父亲和母亲,每一次都引出共有的家庭情境移情的线索。这种情境性移情组织了他们的相互作用。

 

就这样,治疗师对个体家庭成员的回应的确支持了他对家庭的情境抱持。作为对这种功能的移情。他在结束时达到了最有效的参与。在这个组织层面,个人的个体控制中心和亚群体的移情和反移情都在相互作用,就像每一块砖都包含在整个房屋的建筑内。但是注意力放在哪里、哪个人的砖块放错了地方,这些会帮助我们思考整个房屋的结构和功能,而不是针对这单独的砖块。在这个家庭中,大家都全神贯注在欺凌和嘲弄,想搞清谁是牺牲品、谁是施害者,这同样也是带给治疗师的情境移情,整个家庭的抱持功能就是这样被暗地里破坏和耗尽的。

 

鼓励反移情

 

关于家庭移情的信息是以一种原始的、未组织的方式而来,是自治疗师对这一家庭共同关注的事物的反移情来组织的。当家庭努力处理这共有的关注——同时有家庭内在世界和围绕着家庭的世界——这种努力进入了治疗师内心。治疗师所提供的治疗性工作意味着家庭的关注将在家庭和治疗师之间的界限上活灵活现,都在抱持情境中。

 

源于家庭努力的信号不可避免地与治疗师自己类似的努力相混。通过这个内化配对过程,治疗师在自己的内在客体关系和那些病人被邀请放入他身上的内在客体关系中挑选出合适的部分。挑选出这一配对后,治疗师唤起了个人进行工作的记忆,作为推进更有效意识化整个过程的方式,直接工作于对事情的再理解。当然,有些事情对治疗师来说比对其他人可能更加容易产生冲突,每一位治疗师都有着不一样的过去,成为内化了的挣扎。这些区域是个体治疗和督导可以予以帮助并引领其进入意识以及有用层面的方向。不是说这些区域如果被抹去或者中立化,治疗师的心灵就能够被校正成一个潜意识移情的接受装置或者反移情发生器。一旦治疗师能与这些区域接触上,这些区域就会变得比那些从来不表现内心努力的区域更有用。对于这些区域,治疗师现在是能共情来自病人家庭的努力。我们希望学生能在督导或连续案例设置中轻松地对这些方面进行工作,而不是对被告知他们需要更多的个体治疗产生恐惧。我们不得不教给学生最难和最重要的课程,它们是开放性和了解自己弱点的根本。我们对反移情所做的工作,是我们试着教授的精神分析性家庭治疗的基石。

 

我们强调'焦点移情/反移情'在个体治疗中占据的重要地位,而'情境移情/反移情'在家庭治疗中是组织化的相互作用,但两者也有交叉。在本意中我们已经描述了两种移情和反移情形式在不同水平的个体治疗和家庭治疗中同时存在的作用。下一章我们将探讨夫妻治疗作为个体心理治疗和家庭治疗的中介模式,这种模式中情境移情/反移情和焦点移情/反移情都迅速地相互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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