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中国第一人_宋小南
中国第一行宋小南
北侠宋小南
作者:王蕾
在新疆最北端的哈纳斯,我曾在一个破旧的木门上读到一首草就的诗,署名是“走遍中国第一人——宋小南”。
一个朋友从阿里回来,告诉我古格王国看古迹的人很自豪地对他说:“宋小南,我朋友。”
一个曾徒步两天才走到一个偏僻又无名的山沟的人以为自己是唯一到此的游者,但当地人告诉他半年前已经有一个人来过了,叫宋小南。
只有在路上行走的人才能熟悉宋小南,他在城市中并不出名,因为城市不是他的舞台。
87年3月24日,宋小南23岁时,从首都天安门广场国旗杆下迈出第一步,计划走遍中国全境2542县市(包括港澳台),至今已是十三年,每年在外时间都在十个月以上,人称北侠。
我和他相识是在一个小规模的旅游者聚会上,他很壮实、皮肤黝黑。一个有曾游走四方的朋友提醒我:“你看他总不正视别人,老是低着脑袋,走长了的人都有这个习惯,不引人注意。”
对于这么一个一走就是十三年的人,人们关注的首要问题是:资金从何而来?宋小南很坦率地说,他家里对他的支持很多,而他也很节省,“一年也就用两、三万吧。”有许多商家希望在他衣服上印上自己的标志,但宋小南全都拒绝了,他希望他的行走越单纯越好。
“我后天晚上就要走了”。“你要去哪儿呢?”宋小南马上回答:“我不愿对外公布自己的计划。能长期走的人都是豪爽重承诺的,答应的事就必须做,人一旦受着束缚就是最可怕的……走着是一种很私人的状态,社会、别人的关注还有期待往往引起危险,可能就会导致悲剧……”说着他语音高了上去,幽暗的灯光中我看到他的双眼红了。我知道,他想起了余纯顺的故去。
别人称他为北侠,而南侠就是余纯顺。南北二侠各自相慕很久,机缘巧合般,两人在被游者视为最艰苦因而也是圣殿般的西藏阿里首府狮泉河偶遇,二人立即相抱,然后到一家小饭馆里,奢侈地就着一盘炒辣椒一盘西红柿,对饮一番,且谈且笑且哭,一口气谈了13个小时,又想共同申请从北京出发,徒步走到瑞士落桑国际奥委会总部,在国际奥委会投票决定2000年奥运会举办城市之前,递交“中国民间支持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大签名”。于是又一起走新藏线回京,但此计划终未成行,于是北京分手,相约天涯路上再有奇迹般的重逢。那是1992年的事了,四年后,余纯顺梦断罗布泊。
衷爱旅游的人对西部都有着诉说不尽的情愫。宋小南可以飞快得像背顺口溜一样地说出自己走过的每个县市,“背得这么熟”,“对,已经溶入我的生命之中了。”他曾经经过新疆有着丰富古文明的神秘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却从未进入过几个著名的古城,“因为我不是考古学家,现在几个人能像斯文·赫定一样的天才,我不是社会学家,我明白自己的位置,我能做的就是用照相机记录。”宋小南的照片中,西部人的表情鲜活而富于感染力。有少女终于能去拉萨朝拜时的快乐,有躲在一角吃烤包子的女孩,有在爷爷怀中沉默的孩子……宋小南说现在要沿着新疆塔克拉玛干修环沙漠铁路,“那这一切就会无声地消失,而我能做的只能是用相机记录……西部的消耗太大了,我把自己的储备都掏空了,跟几年前比,我要憔悴很多。”
“西部人的眼睛有极强的穿透力,他们可以很穷,但他们的内心世界却很圆满,在城市中能在人们眼中看到什么——贪婪,这不是人类的错误而是人性受环境的改变,挺无奈的……都市人已脱离了人本身的宁静和和谐。”
他说话的时候,我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和语气所带出的信息,试图去揣测这十三年的流浪对他的影响:“住的总是别人的地方,完全没有安全感,人们可以任意拉开你的门看你在做什么。”而他每天要做的就是提起自己的包,离开昨晚才刚刚稳定的床铺,随时准备着迎接一切机缘和危险……总是只身在语言根本不通的地方;曾经一个腿上有九十多个蚂蝗;所乘车子在羌塘发生事故,司机遇难,自己也受了重伤……
我曾见过的游者不在少数,许多名气极大,也有无数人自称或他称为“侠”的,但许多人在我看来只具备侠的游走四方的经历却缺乏侠的精神气韵。远离城市后其实有着太多的诱惑与陷阱,有人把在路上的艰辛化做了在城市中可以狂傲的资本,有人把侠的豪气理解为了对自然征服的欲望……许多人越走越傻,能真正走入自然的江湖侠客确实不易得,需要理想的支撑、坚持的毅力,善感的心灵,通达的智慧……而这些在寒风烈日下都是最难保存的。宋小南是第一个有力量打动我的游者,粗糙皮囊下一颗温柔善感的心,走过万水千山,悟得至纯至真。
“一个人在城市中总觉得很孤独,但在自然中一个人的状态特别幸福,因为你会和自然交流”,他的一副照片就只是一群羊对着镜头,“我在和自然交流久了就有这种感受,好像自然中每件东西都在和你说话,就拿这群羊来说吧,我觉得它们就是在和我交流,它们眼神中的某种东西特别能打动我。”宋小南说着,似乎又回到了那片人烟稀少的美丽净土。
宋小南摄于旅途上的美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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