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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有鱼最大个展广东开幕:一次看遍14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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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8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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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7日,倪有鱼至今为止最大的一次个人展览“穹顶与刻度”,在广东省和美术馆开启。这也是美术馆自开馆以来,第一次举办一位年轻艺术家的个展。

在开幕式现场,聚集了几百名观众,等待艺术家导览。倪有鱼笑说:“2022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展览涵盖了倪有鱼2008年创作初期至今的200多件创作,以“天、地、人”的概念将作品分布在美术馆的三层空间。这不仅是一场边走边看的展览,策展人朱朱和倪有鱼在展览各处还留下了“秘密细节”,等待细心的观众发掘。

正如艺术家本人所说:“这不是一个回顾展,而我是创作生涯中的回望。让我从埋头干活的状态中停下来,回头梳理这些年做了什么,就像一个低头走路的人,终于可以停下来看看风景。”

《寸光阴》局部

展览入口,一面长墙上的数把木尺,呼应着展览名字中的“刻度”。这些木尺是倪有鱼2012到2013年创作的。他用从老房子拆卸下来的木料,凭直觉雕刻尺度,形成一把并不精确的假尺。

策展人朱朱站在作品前说道:“某种意义上,这是倪有鱼个人的自画像。”


倪有鱼在工作室
倪有鱼就是这样一个“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人。他经常使用从各地搜集来的老物件,援引艺术史,赋予它们新的生命。“我从来不会同时创作两个作品,一定是一个完成后再开始另一个。所以这次展览的200多件作品,就是我自己创作生涯的线性刻度。

展览名字中的“刻度”,正是艺术家本人,在一步步丈量宇宙和人类文明的“穹顶”。

下:《巨人的黄昏7》布面丙烯

280 × 220 cm,2022

展览一层,是关于“地”的作品。画面中是从地面生长而出的岩石、树木。
三面三米多高的屏风墙上,悬挂着倪有鱼的水冲画。这种技法是倪有鱼在自家浴室中“发明”的。黑色的丙稀颜料、画笔、水枪,还有一个电吹风就可以进行创作。

这套方法的发现是一个偶然。2009年,中国画背景出身的倪有鱼,开始自学西画。他在一片光滑的油画布上描绘线条,但怎么画都画不到宣纸上那种老辣的粗旷质感。他不喜欢那种流畅的油滑,便不停地修改一张画,有时画到一半趁颜料没有干,就赶快用水把它洗掉。

倪有鱼创作水冲画

过程中他发现,水流介入画面以后,出现了一种接近被风化的宋画绢本留下的那种线条感。他开始不断尝试不同流量水流的冲击力、颜料在半干时候的火候,打磨画面。

两三年后,他便摸索总结出了一套比较完整的“水冲画”技法。创作大尺幅水冲绘画时,他需要在工作室里面穿好套鞋,用水枪去冲刷,一张大画可能要用一吨多的水,持续冲刷一个月以上。

最后一面墙上的多边形画,是根据美术馆空间而设计陈列的。
“远看这些画就像是北宋绘画中的岩石,走近看就会发现其实是表现主义结构。白色的墙壁就像是传统绘画中的留白,也是瀑布。水褪去,岩石便显露出来。水干掉,绘画才能完成,这也是水冲画的过程。”

“现在注重公共性,艺术作品的尺幅往往越来越大。我喜欢和别人反着来,因此从不做中间尺幅的作品,大要大到2至3米以上,小就小到2至3厘米。”

《博物馆的余晖》布面丙烯

260 × 340 cm,2018-2019

二楼空间中展出的《博物馆的余晖》,是水冲画中最大的一幅,创作用时超过半年。画面主体来源于1599年的意大利,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私人博物馆的一幅古版画。

他把陈列架上的物件,换成了自己的作品,“完成之后的水冲绘画,就像把一种残留的余晖凝固下来。”

上:《梦的解析3》布面综合材料及古董画框
37 × 44.5 cm,2022
下:《窥》布面丙烯及古董画框

31 × 47 cm,2021

展览的二楼,则是与“人”相关的系列作品。
因为2020年初的居家隔离,不能去工作室,倪有鱼便开始在家中餐桌上画画。

这一时期的绘画,是在一批古董画框里描绘无人的空房间。画的内容十分应景:卧室、餐厅、床、工作室……各种各样的室内空间,而疫情三年,全世界人们最长时间呆着的可能是卧室。

《古代卧室6》

左:Fra Angelico画中卧室;右:翠西·艾敏《床》

展览中的“古代卧室”系列,就是这期间创作的。其中一幅画,他将15世纪Fra Angelico绘画中的卧室场景,与当代艺术家翠西·艾敏(Tracy Emin)那张著名的“床”相结合,用自己的绘画语言表达出来。

倪有鱼《古代卧室6》局部
画面中混乱的床,威士忌酒瓶、烟头、纸巾、书、眼镜、袜子……全部都堆在床边,仿佛窥到这个人一天的生活。“一张床,它承载着我们1/3人生的重量——床是我们每天的起点和终点,也是我们人生的起点和终点。”

虽然画框、绘画风格都十分古典,但画里的场景往往与他每天观察、经历着的当代社会的日常相联系。

《在同一个美术馆不能见面的两个人》系列

还有一系列描绘博物馆空间,如《在同一个美术馆不能见面的两个人》。一幅16世纪的女人肖像和20世纪的男人肖像,被分散在两个展厅中彼此无法对照,这既是美术史,也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像同一个写字楼里面工作的人,每天可能进进出出同一部电梯,但是互相不认识。”

上:展墙上的激光线条,与画面里的“博物馆”墙面激光线重合

下:反色后,画面出现蒙德里安的经典黄蓝格

展览现场,展墙上特意留下激光线:布展时用来调整水平的激光线条,此刻成为串联起一个个画中虚拟博物馆空间的线索。

在现场,倪有鱼说:“如果有条件,可以用反色相机观看画作,也许你就能发现我真正想要画的是什么。”

《激光穿过蒙德里安2》布面丙烯及艺术画框

30 × 39 cm,2021

其实这批绘画,倪有鱼在2020年创作前,就已经酝酿3年多,但一直没敢开始。三年来他一直在研究古代壁画,尤其是庞贝壁画的语言,如何转换为当代绘画。 

在每一幅作品下笔前,他需要花很长时间去观察审视每一个老画框。“老画框本身就像一个老房子,住过人,现在空了。”他根据它们的性格,“因地制宜”,比如画面中房间的透视关系,往往和画框一致。

展览三楼,是关于“天”的创作。这一层作品数量最多,入口处的长墙上,展示了50多件作品,艺术家用自己的线索,将这些年作品串联起来。“也有现场的即兴发挥,暗藏着一些关于引力的极小作品。”

上:《彗星2》综合材料
45 × 31 × 6 cm,2022

三楼呈现最多的,是倪有鱼的拱形作品。他从各地搜集来古董弹珠机,用现成材料填充。这也是拱形系列第一次全面地展出。

上:《穹顶与刻度》综合材料
78 × 40 × 7 cm,2022

下:“无声的交响”展厅

《无声的交响》系列,占据了整个展厅。展厅灯光刻意调暗,营造阴天的氛围。“我不是新媒体艺术家,画面中不断亮起的闪电,看起来是屏幕在闪动,其实是运用了最传统、简单的电路技术。”

《尘埃7 (风车星系:heic0602)》综合材料

131 × 160 cm,2015

《尘埃》是从2010年开始创作的系列。
“艺术家、收藏家、美术馆都希望自己的作品是稳定的,不变的。但其实每时每刻,都会有尘埃大小的粒子在离开、进入它们。”
倪有鱼四处收集真实星空图案,用粉笔在黑板上一点点临摹,纯手工绘制一幅星空,要花三百个多个小时。他形容自己像一个“有强迫症的天文老师,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一定要每个元素一一对应,但手工绘制下,误差不可避免,一定存在。

尽管作品经过了几十遍的喷胶、固定,但裸露在美术馆空气中,每一秒都会有物质离开。“这就像我们看到的真实星星,光传播几十亿年来到我们眼前,看似闪亮,其实可能早已经死掉了。”

展览的三层,还有艺术家“偷偷”放置的一件父亲作品。1990年,童年时期的倪有鱼想要一个正版变形金刚,价格太贵,父亲就手工制作了一个木头机器人送给他。

父亲对于倪有鱼的创作有着重要影响。父亲在大学教建筑和机械制图的基础课,于是从小,他便浸染在零件、建筑图纸、三视图和各种角度的透视中长大,也让他对作品精度,产生了近乎执着的控制。

倪有鱼在上海郊区的工作室

2020年底,我们曾拜访过倪有鱼。他的工作室位于上海宝山区,由旧仓库改造而成。480平左右的空间被划分成了四个区域——仓库、画室、装置车间,还有一个常规的外厅。

多年来,他差不多每天上午10点,从市区的家来到工作室,开始一天的工作。傍晚六七点钟,如果不加班,便下班回家,多时候坐地铁。他留着简单的平头,语速平缓,一身靛蓝色的工装,戴副眼镜。他笑说自己看着不像搞艺术的,反而有点像陆家嘴的金融人士,或是背好书包去张江高科上班的IT男。

工作室一角

2020年以前,他曾经每年要花1/4的时间去世界各地旅行,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研究当地的古董店、跳蚤市场。

工作室中窗边区域的展柜,陈列着他10年来的古代作品收藏,既有博物馆级别的,也有民间的。

收藏的古代雕塑作品

一个木制玻璃柜中,是公元三世纪左右的犍陀罗。“我的收藏被我的口袋所限制,要靠眼睛去弥补口袋的不足。”另一排长方形展柜中,整齐排列着一片15-19世纪的亚洲地区的古董木雕残件,很多是佛手。

“古代中国没有雕塑史,像这样一件女人体的雕像,只有在民间才会出现。”他介绍着自己收藏的汉代和宋代的石雕,“一个宋代人对待身体的理解,和西方的雕塑完全不一样。”

《遗迹3》综合材料

60 × 36 × 153.5 cm,2019

他还搜罗了海量的二手物品,古建筑构件、老家具、老照片或者是许多留有“瀑布”痕迹的石头……“它们曾经承载过功能和价值,但现在被舍弃了、忽略了。”

这些二手物品运回来后,倪有鱼把它们安置在工作室的各个区域,“跟它们相处,反复地观摩,在脑中思考组合,可能两三年后,从视觉审美的角度,重新把它们汇聚在一起。”这也是倪有鱼做装置艺术的方法来源。

《无限的意外》

《无限的意外》,灵感来源于超现实主义大师玛格丽特的著名绘画,倪有鱼用收来的一个老木箱为主体,在内部做了一个镜面灯光反射的博物馆空间。灯光打开后,门洞会一点一点的像一种透视感延续下去,无限重叠。

《双重意外2》综合材料

60 × 50.5 cm,2022

在这次展览中,倪有鱼设立了一个独立空间,呈现数十件“无限的意外”系列作品,致敬玛格丽特。

对现成品的改造、切割和拼装做成的装置,和他利用老照片拼贴的《逍遥游》系列有着相近的内在逻辑。
十几年来,他从世界各个角落带回了几万张老照片,来源于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无名摄影师。通过这些老照片他发现,其实全世界各地的自然风光有很多有趣的重叠,便开始做裁切和拼贴。

一包老照片、一块切割板、一把刀、一把尺子,材料十分轻便,在哪都能做。

《从扬州划船到苏州,到杭州,再到温州,再直接划到欧洲的一个纪念》

《从扬州划船到苏州,到杭州,再到温州,再直接划到欧洲的一个纪念》,在一个咫尺见长的拼贴作品中,瞬间就是有千里的变换。也像一个浓缩的时间标本。

他还特意留下了小刀划破照片拼接的痕迹,“图像篡改在今天已经是一个司空见怪的事情了,我就是要让你看到一个不存在的虚构的风景被拼贴出来。这些小照片里面有一种隐性的暴力和张力。”

倪有鱼在上海的第一个工作室

倪有鱼开始创作当代艺术,是在大学毕业以后。
读高中甚至更早,他一直对中国传统艺术有兴趣,大学专业选了中国画。整个大学,都投入在对宋代、元代文人画,对书法、园林、古代文学的钻研之中。而这些东西,一直影响到他今天的审美和价值观。
2007年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毕业之前,倪有鱼一直是学校一等奖学金、最佳毕业创作、最佳论文的获得者。

有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语境变了!我毕竟不再是一个古人了,真正理解传统,是需要跳脱出来看传统。”毕业后,他再没画过一幅“国画”,转头逆行,从头开始自我摸索着做当代艺术。

2012年上海美术馆个展《简史》现场

他在上海的一个角落租了个水泥毛坯房,关起门来搞创作。连续多年一度十分拮据,没有工作、也几乎没有收入。

当代艺术的各种媒介,他几乎都是从零自学。布面绘画,木刻版画,雕塑,装置,摄影。如何绷画布?如何做底料?选择什么牌子的丙烯?涉及到装置就更复杂,每一件作品的方案都要面对新的材料问题。

工作室一角

埋头苦学了许多年,2011年,他的作品在瑞士卢塞恩美术馆展出。紧接着,第一次个展在原上海美术馆(现已搬迁)举办,他成为了最年轻的在上海美术馆做个展的艺术家之一。2014年,他又拿下中国当代艺术奖(CCAA)最佳年轻艺术家。

这段经历在倪有鱼的口中是“经历过一些蛰伏、沉寂,也吃过一些苦。”“就像一个蚕要变成一个蛾子的过程,要把自己包裹起来。

《走出画室》综合材料

80 × 80 × 151 cm,2020

2015年,倪有鱼把工作室搬到了现在所在的地方,算是上海郊区。他不想去艺术园区,离群的独立状态,更适合自己。
倪有鱼觉得,这个时代,年轻艺术家至少不用担忧自己活不下来,“你可以去接活,去做设计,去带考前班,都是一种活法。”
他所相信的,反而是一些“大道理”。“所谓耐得住寂寞,要沉下来做艺术,道理好像谁都懂,但大家早就不要再听了。”倪有鱼停了停,“但我是相信它。”

他说起小时候父亲教过两个成语,“水滴石穿”和“绳锯木断”。如今,这正是他在日常中追求的一种状态。

平日他随身携带手稿本,出租车的书包里、地铁上,甚至以前是马桶边、床头柜,因为灵光乍现的东西需要很快记下来。他说,自己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闭眼,几乎不会舍弃思考跟艺术有关的事情。
但即使这样,一年产出五百张以上的手稿,能最终实现出来的作品可能连其中1/10都不到。

聊到疫情的影响,他表示:“相信世界很快也必然会回到正轨的,最考验的是:当世界恢复喧哗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能保持距离?”

编辑:王筱芸

责编:邓凯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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